管琰向裴芙隐道:“郡主,西边那两幢被烧毁的楼,怕是这会功夫是收拾不了的,奴才下次再带人过来,替你收拾干净,今晚委屈郡主了。”
裴芙隐摇了摇头,回道:“已经麻烦管公公了,以后府上的事情,芙隐自己来便可。再者,我也已不是什么郡主,是戴罪之身。”
管琰叹息道:“郡主莫要妄自菲薄,皇帝亦从没下旨废除过郡主头衔。在奴才心里,郡主依旧是郡主。”
管琰是看着裴芙隐甚至是林清源长大的,他服侍过先帝,之后又由先帝临终托孤,抚养大皇子林淮正。
林淮正登基后,管琰也便自然成了万康城里的内侍总管。
“郡主,奴才帮你从行牧管里收了一批下人,若是郡主觉得人手还不够,可以再增加,今晚就先委屈郡主,时候也不早了,郡主还是先早些休息。”说罢,管琰领了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上前,对裴芙隐继续道:“他叫方演,是行牧管里特别推荐给奴才的,说是比较有经验的管家了,郡主以后府上之事均可托付给他照料。”
裴芙隐点头道:“有劳管公公了,芙隐在这里向你道句谢。”
管琰听罢似是颇为受用,眼里露出感动之色,缓缓道:“郡主这话真是折煞老奴了,这些都是奴才应该做的,庆奕公主生前对奴才多有照拂,几次为奴才出头,现在该是奴才报恩的时候了。”
听到管琰提到母亲,裴芙隐心头又有一阵失落划过,她叹了口气,回道:“天色晚了,管公公上了年纪莫要太劳累,早些回宫去吧,芙隐自能照顾好自己。”
待得送走管琰一行人后,裴芙隐这才仔细地环顾了公主府四周,之前的旧家具已经都几乎已经被扔光了,厅内显得空旷了不少,廊前摆满了绿植,一路延伸至大堂,葱葱郁郁的眼色掩盖住了公主府本身的苍凉感。裴芙隐望着这满目的苍翠,心情倒也开始平复了些。
方演看上去有五十出头了,一袭灰杉,穿着并不讲究,但人看着十分精神,他见裴芙隐站在庭前良久,这才上前开口询问道:“郡主,厨房那头传话说晚饭做好很久了,何时可以开饭?”
管琰公公确实周到,公主府的下人全都给找齐了。
裴芙隐回道:“就现在吧,我也有些饿了。”说罢,她忽的又想到什么,侧过身对刚要走的方演说道:“方管家,以后还是叫我小姐吧,以前府上的管家便这么叫我的。”
方演忙点头应是,这才离开去了厨房。
因是裴芙隐回来的第一晚,想必管琰走之前也已经交代过方演,让厨房特意做的比较隆重了。
裴芙隐走进饭厅的时候,却没有心思关注菜色有多丰盛,而是看到了摆满菜肴的那张餐桌。还是原来那张,和父亲母亲、兄长弟弟一起吃过饭的圆木餐桌,上头是蓝白纹路的大理石,外头圈了一层红木,每每冬天,裴芙隐和弟弟裴洹总是嫌弃大理石桌面太冷,宁愿把饭端在手里吃,这时父亲总会故作生气地说道:“胡闹!”
哥哥裴浚刚想帮他们说话,还没开着口,却不料被父亲也瞪着道:“裴浚你做哥哥的,父亲我不在家时日多,弟妹都给你惯坏了!”
父亲熟悉的话语似是还在耳边围绕,哥哥英俊的面容也似还在眼前。
但眼下的,却是自己孤零一人面对这满座菜肴。
裴芙隐坐下,端起了米饭,执起筷子夹了菜,她知道,陷在回忆里没用,这样痛苦下去也没用,唯独把自己照顾好,才是对父亲母亲、兄长弟弟唯一的告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