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应县令殷勤,一众部将多是盗匪出身,也不是什么道德先生,推杯换盏还不到几轮,有人的手就摸上了侍婢的大腿。独有韩世忠,一直面色凝重,连侍婢给他倒酒,都可无可有。
韩世忠贪花好色,连赵构都略知一二,如今却坐怀不乱,一众将领都觉得奇怪。
统制官邵宏渊问道:“我们大败金军,金兵已撤回淮水以北,大帅为何闷闷不乐?”
“这大胜是你打得么?”韩世忠喝问道。
邵宏渊不明所以,成闵开口道:“大帅何必着急,安西都护声名远播,他手下的军士,也未必在乎这么个胜利。军功和辎重之事,只要大帅开口,凭借大帅资历,难道还怕他一个安西都护么?”
韩世忠瞪了他一眼:“你想得也太多了。”
刘沁道:“荀墨为人桀骜不羁,早为官家和秦相所厌恶,就是回去了,也未必能有什么加官进爵。大帅何必担忧?”
韩世忠扫过他的部曲们,这群将领们在绍兴十一年后,有赖军功,各个加官进爵,要不是现如今,竟都满眼功名利禄,一点国家兴亡都容不下了。他大叹一口气,倒是坐在一边的梁红玉知他心意,开口道:“大帅可是在担忧,万一安西都护有意对朝廷不利......”
“他若有反心,朝中只怕无人能敌。但这不是我最害怕的。”韩世忠道,“数月之前,陛下问我可能节制此人时,我便已经对他的个性了然了。但是此一战,分明是在我大宋国土,他指挥军队,如使臂指,后勤情报,样样不缺,枢密院也无法对其加以节制——你们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的部曲并不是所有人都通读诗书,只有参议官李若虚反应了过来:“安西都护府在大宋的势力......”
韩世忠拍了拍他的肩:“若虚,你骑快马,替我跑一趟,看看荀墨军营的样子。我就不信这天下还能有第二个——”岳家军!
在座人多口杂,他生生把后半句话给吞了回去。
李若虚领命而出,正要翻身上马时,梁红玉追了出来,道:“参议官双手空空去荀墨军中,实在太不像样。我这里有一袭锦袍,是大帅早早备下的,本要亲自拜访时送给荀都护,战事一开,却误了时机,你给他送去。也好多个名目。”
李若虚叹道:“还是夫人心细。”当即收下锦袍,打马向楚州城而去。
他到楚州城时,月明星稀,城楼上挂上了“荀”字大旗,门楼灯笼通红。城里一片热闹,鞭炮声连带欢呼声响彻行云。他打马入了荀墨营地,处处井井有条,巡营的铁卫一副胡人面容,询问道:“你是何人?”
“潭国公参议官李若虚,前来拜见荀墨都护。”
哥舒翰道:“都护不在军中,在淮水旁。你去时,要轻手轻脚,不要妄动。”说罢,便带着巡营骑士打马过了。他们速度不慢,却依旧队列整齐,李若虚看了,甚为赞叹。但也没明白哥舒翰口中的“不要妄动”何意,为保险起见,就下了马,一步步向淮水边走去。
淮水之滨,架起了多个火堆,上面排放整齐的,俱是一具具战死安西军人尸首,在一众侍卫统领的环卫之下,荀墨举起水罐,绕火堆而行,待到第三圈时,将水罐砸在地上,又接过种彦崧递来的一支火把,点燃了火堆。
火焰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