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知琅大为惊叹:“荀都护这是觉得无奈?他也有觉得无奈的时候?”
“主上耳力甚佳,你等他走远点再说。”种彦崧笑道,“主上生于都护府内,长于军营之中,最是懒于世情,若是君上在这里,他还有心陪着君上做样子。这会只怕连个笑容都欠奉。”
话语之间,他们已经走到城门内,那些城中百姓,左呼右唤,说是:“看神仙将军去!”连白发垂髫都一并相携而前,竟如赶庙会一样热闹。
荀墨飞身而下,落到营门口,疲于应对的哥舒翰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诸位,诸位,这就是我们主上,安西都护荀墨将军,你们见到了——”他话还未说完,已被人群中阵阵惊呼打断,一个身着绸衣,两鬓斑白的老者哭道:“我道金人怎么忽而退却,原来是天降救主。”说罢就要跪下身来。
荀墨不愿看到这样的老者向自己下拜,抬手一道暗劲扶正他身子:“我不是神明,尔等无需跪拜。”那老者只看他袍袖微动,便有如此神力,哪里还听他解释,只当他不愿承认,只连连道好,才被家人扶了去。
另一个儒生打扮的青年人却正色道:“都护神兵天降,救楚州于水火。楚州百姓向荀都护一拜。”说罢,还是拜下了身,在他身后,前来的百姓纷纷低头跪拜,连绵不绝。
荀墨无奈起来,只得受了这一拜,又将那带头的儒生扶起来。刚要说什么,又是一个大娘叫道:“都护征战辛苦,我们特地拿了这点东西来——都护大人可一定要收下啊。”
她这话倒是说得正好,满街上的人也纷纷应和,犹如风浪一般,一浪高过一浪:“收下吧,收下吧。”
荀墨皱了皱眉道:“我军中并不缺这些。”
“主上,这.....到底是一片心意。”哥舒翰悄悄对他道,“已有百姓往营地里扔吃食了,这样下去,营帐的安全问题......”
“百姓一片心意,我不受为不敬。”荀墨接过那大娘手中一盘洗得干干净净的瓜果,向营帐外走去,“如此不如借花献佛,我在开阔地摆开宴席,与诸位同庆。”
那些男男女女听闻如此安排,齐声喝好。荀墨便就驴下坡,端着那瓜果,一路走到城中一片大坪。已有心思活络的酒楼老板端出桌椅板凳,摆开了大席,荀墨将那瓜果一放,人人效仿,不一会儿,桌上已摆满了各色佳肴。
一阵忙乱之后,荀墨被一众人拥到主席上,一众将领分坐两侧。
荀墨不喜宴席,要想着法子逃席,可楚州城陷落之时,地方官员已经被杀,淮东制置使韩世忠领军南去,实在找不到一个人可代替他开席。正在展望之际,远方是一群青年人扶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颤颤巍巍地来了。
周围人介绍,这是本地大姓张氏最为年长者,听闻都护神兵天降,特来探望。
他正要把这老者让到主位上,那老人却纳头便拜:“老朽已过百岁,从未见过如此王师气象,请都护受老朽一拜!”
荀墨亲自扶起这位人瑞:“家国平安,乃吾辈军人分内职责,老人家不必多礼,请起吧。”
那老人涕泪横流,只把身边一个少年的手拉过来:“昔年韩将军在此时,我也曾送儿孙前往前线,他们俱死在前线,为国捐躯,老朽却不曾后悔!这是我重孙儿,叫张顺。若是都护不嫌弃,且留下做个牵马的侍童吧!”
荀墨军人出身,知晓这老人家中世代报国,也不免多了几分敬佩,他略一沉吟,唤来郑新:“郑统领,此人就编在你麾下步兵之中。”
郑新低头领命,张顺也随他而去。老者端过一杯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