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北疆的边塞,一场雪就这样落了下来,绒花纷飞,街角,屋顶,行人……世界里都是延展的白,纯净的颜色,覆盖住了三中主楼前染着斑斑血迹的用大理石铺砌的空地……
因为出了这样的事儿,学校给走读生放了假,黑漆漆的教学楼不复往日的灯火通明,孤耸地笼罩在飘雪昏沉的天幕下。
难得不用上晚自习,三三两两的住宿生结伴拿着假条出校门去附近的文具店,书店,小餐馆转一转,更有甚至,跑去网吧报道。
三中的校园很大,宿舍楼离校门口有好长一段路要走,风雪中,两边间隔四五米就有一盏的路灯,像是生了云翳的眼,浑浊沧桑。凝眸看去,由远及近的白毯上留下的一串串脚印很快就被簌簌落下的雪掩埋。行走间,他们时而发出的不怕动歪嘴的谈笑声,也都消逝在了这个平常的雪夜里。
压抑昏暗的天地间,余生独占着那一面墙。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眼里只有手术中那几个字。
从下午三点多进去到现在的八点,抢救一直在进行。
然,二十五分钟后,手术室的门被人推开,一位带着口罩的护士走了出来,拿着份病危通知书,朝着他们问:“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我。”余生上前,应得干脆利落,叫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护士望了望她,递上去一支笔,交代道:“患者身中12刀并伴有多处骨折,情况不是很好。”
“他命硬。”余生拿着笔,在埋头签字时兀地说道。
拿过她签好的通知书,护士将放在下面的一页纸递给她。
余生不解,低头一看,是一份器官捐赠书,上面显示的签署时间是前年。
那时候,贺松才15岁啊,才15岁。
将那页纸从头看到尾,余生忽然笑了,笑得很心酸,她攥着那张纸,语气轻得几乎让人听不见:“我同意,同意。”
护士眼睛一湿,手术室的门再次阖上。
直到夜里十一点,手术中那三个字终于暗了下去,下一刻,贺松被推了出来,苍白的脸色,闭合的双目,单薄的少年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终是寻到了回来的路。
由于他的伤势太重,人直接被送进了icu,插着各种管子,精密的仪器在不断地闪烁调动,以此证明他还活着。
虽说是保住了一条命,可接下来的危险期也很关键,在此段时间里,任何人不得探望。
隔着玻璃窗,一干人就静静地往里看去,只见那位虚弱单薄的少年被满目的白簇拥在其中,了无生机。
可冬雪孕育生命,春雪荡涤万物。
白,也可能是生命的起始。
极度的静谧中,喜极而泣的抽鼻子声还是很突兀的,余生反应过来,回过身,对其他人说:“大家都累了一下午了,快回去休息吧,在这里,我要深深地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陪我迎接他回来。
“贺松姐姐,你也得注意身体,别着急上火,等明天我再过来看他。”
“还有我,老师。”
“1”
……
简单地寒暄了几句,身心俱疲的李副校长他们便一起离开了。
趁着他们说话的空当,一旁的方政委借机审视着这个没掉一滴眼泪,也无片刻崩溃,独撑了八个小时的女人,心里不由地暗自钦佩。
余下的特警同志们紧随着他们政委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