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孩儿,思阳正在沉沉地睡着,仿佛这世间的狂风骤雨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再看一眼妹妹,只见卢小宛连鞋子都没有脱,就斜斜地躺在土炕上睡着了,她面色苍白,嘴唇干瘪,看上去十分疲惫。环顾周围,这似是一个乡下医馆,只是太过简陋了些,周围的药材就散乱地摆在地上,门外的灶上似乎煎着什么药材。苏可卿摸摸自己的肩膀,上面竟然敷上了一层中药。
“姑娘你醒了?”老伯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老伯这是哪里?这是怎么回事?”苏可卿明明记得她昨天坐在马车上,被贼人射中一箭后便昏昏沉沉,后来昏昏中又下了雨,车子里潮湿冰冷,她又怕思阳冷到,赶忙把他抱在胸前,昏昏间就晕了过去。
“这里是我的家,昨日雨后我正准备找些干柴来焚烧些物件,没想到这位公子进了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马,浑身的湿衣服都被体温暖的潮了起来,他满脸疲惫,双眼都是血丝,把你安顿好他就不省人事了,想必是牵着马从泥地里跋涉过来的,我本以为是难能可贵的患难夫妻,却不想他唤你嫂子,更是个有情有义的。”老伯看着苏可卿道。
“正是,我丈夫不久前亡故,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我,哎,说起来我这‘弟弟’可是这世上最情深义重不过的人了,若没有她,只怕我们母子早就成了刀下亡魂了。”苏可卿叹口气“她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昨日大雨倾盆,只怕他是得了风寒,我一会给他再煎一副伤寒的药。”
“那我的孩子呢?他怎么样了?可有感染风寒?”苏可卿这才想到他的儿子来。
“哎呀,说也奇怪,这孩子就这么凄风苦雨地过来的,却依旧体格强健,似胜一般婴儿,不然新生儿可怎么经得起这么折腾来。”老伯道,“恰好我家母羊正在哺乳期,我给这婴儿热了些奶,刚刚喂了些,已经睡着了。”
这孩子未出生之前,卢家上下可是十分尽心,除却神医的温良补方,各色名贵药材一应俱全,连一日三餐吃什么,吃多少都是深思熟虑计量好的,日日少不了雪燕白参,卢小宛还成天鼓励嫂子多走走多运动,偏苏氏身体也健朗,怀孕后倒跟着卢小宛学起了强身健体的武—孕妇操。因此即使苏可卿听说丈夫去世的噩耗,虽一时悲痛,但是身体底子好,也并没有动摇胎气。前两日宇文平在山上还为这孩子捉了一只正在哺乳的老虎,取了些奶水与他。
“有劳老伯了。”苏可卿看了一眼儿子安好方才放心下来,又赶忙说起了卢小宛,“一定要救救她,我这弟弟心最是善良的,只可惜她也是个可怜人,哎。”苏可卿褪下自己手上的金镶玉的镯字,双手捧了过来,“老伯救我三人的大恩大德,可卿这里感激不尽,还请老伯不要嫌弃。”说着苏可卿就要行礼。
“夫人哪里话,这位公子并无大碍,寻常风寒罢了,只是有些肝气郁结,怕是心病罢。老夫只是一介村医,哪用得着行此大礼,何况夫人的病,我只怕还不能救好。”老伯面有愧色,“夫人莫说做月子,连十日也不足就如此奔波受寒,外加这一箭外伤,只怕留下了不少后遗症,恶露积郁,将来难再成孕。至于夫人这哺乳问题,老夫倒可以给你开一剂方子。另外我看夫人穿着也不像是那平头百姓,怎么会弄得如此田地?”
苏可卿身着锦缎云纹的鲜亮衣裳,外罩着一件杏黄色长袍,领口袖口皆围着白狐腋子毛,虽然头上毫无钗环装饰,可是她气度雍容,皮肤细腻,一看即知并非凡品。卢小宛身着一件暗黑色公子长袍,袍身织锦暗纹遍布,腰上系着银镶玉的锦带,外面还罩着一件玄色大氅。穿的如此华贵,相貌又俊秀高贵,定然不是公候子女便是皇亲国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