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箴长久的沉默下来,也许在很早之前,郑扬就有此打算了。
果然,郑扬在他的沉默中,重又开了口:“其实早在福建的时候,我让东昇安排了这件事,那时候我就想过,等回了京,总要找个理由,再一次离开京城了。”
“为什么?”卫箴不由的拧眉,“也不能这么问,我大概明白你因为什么,可是眼下朝中再无人与你相争,只要你自己小心谨慎些,也不至于……”
“还记得我这次是因为什么回京的吗?”
郑扬噙着笑打断他的话。
卫箴侧目看他。
从前么觉得郑扬是个很爱笑的人,也不是……从前郑扬也会笑,但那样的笑容里,多是阴谋和算计,真心实意的,太少了。
今天的郑扬,与往日大不相同。
有那么一瞬间,卫箴觉得,他二人就像是相交多年的知己,这顿饭,更像是个践行的饭。
他眼皮跳了跳:“因为昭德宫。”
郑扬立时接了个是:“贵妃当初一阵枕边风吹起来,陛下才把我从大同调回京城来,可是回来之后,就出了这么多事情。其实说到底,自请离京的时候,我也无非仗着有贵妃坐镇京城,想回来,不过是早晚的事儿而已。事实证明,我当日所想没有错,的确有赖贵妃,我顺利的回了京。”
他稍稍顿了顿,就着茶杯又吃口茶:“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昭德宫不再是他的依靠,他过往的那些年,树敌太多了。
卫箴抿紧了唇角:“你就不怕这一走,再也回不来了?”
“回不来,自有回不来的好处。”郑扬好似洒脱极了,对一切的富贵都看淡了一样,“不是说了吗?大同啊,那里仍旧是我郑扬可以横着走的地方。昭德宫插手不着,陛下也不会特意的盯着一个小小的大同,盯着我。便是将来真的回不来了,我也是乐得自在。大同虽比不上京城富贵,却也不是荒凉偏僻之地。”
卫箴觉得有些看不透眼前的这个人了。
从前觉得郑扬玩弄权术,这天下一切都比不过眼前富贵才对。
可今时今日,他在无人可与其争锋之时,竟选择要退。
卫箴不由失笑摇头:“你的心思可真是重。”
“不重不行啊,心思不重,早叫人生吞活剥了。我不是你——”他拖长音,低吟着来看卫箴,眼底闪过羡慕,“你瞧,你想娶谢小旗,殿下不同意,你能进宫请太后和陛下为你做主。卫箴,这世上,不是人人生来好命的。昭德宫再也不是我的靠山,那我就只能叫陛下离不开我。等有朝一日,陛下觉得,郑扬真是去朝太久了,该回京了,下旨调我回来,重新掌管西厂事务,那时候,我才能够风风光光的回来,且再不必仰人鼻息。”
他说的仰人鼻息,无非是指徐贵妃而已。
卫箴一时又觉得他活的透彻,是大彻大悟的透彻,远非常人所能及。
也是可惜了,这么个明白人,却是个太监,若他不是宦臣,凭他的本事和才干,大展拳脚,还怕没地方吗?
这屋中未曾上酒,卫箴便以茶代酒,将茶杯高举,敬出去一杯,而后收回手,一饮而尽。
郑扬见状,笑意更浓,便随着他饮尽一杯茶。
卫箴手中的茶杯重又放回桌上:“打算什么时候走?”
“两位阁老的事情没查办完,现在是不行了。”郑扬点着桌案,像是在算日子,“你和谢小旗的吉日,定在了腊月二十三,总要看你们完婚,吃上一杯喜酒,再走啊。”
到了腊月二十三,年关将至,一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