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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指甲陷进自己的皮肉里,一字一句,如寒冬的冰凌,尖锐决绝:“柳意,记住这个恶人的脸,来世就算粉身碎骨,都要报此血海深仇。”

    小女孩咬紧牙关,点点头,身上被鞭子抽打过的累累伤痕,还在源源不断的传来痛苦,她单薄的衣衫与鲜血黏连在一起,丝丝入骨的寒风剜着她的伤口,她跪在冷冰冰的地面上瑟瑟发抖,她毕竟才八岁,还太小。

    刘影天站起来,眼中的鄙夷触目可见,“师妹,不必这么着急的交代后事,我不会杀她的,看到了吗,”刘影天指着左侧那座寒风中狭窄却无比坚固的囚笼,“我会把她像狗一样关在那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经受风吹雨打,日晒雨淋,永远毫无尊严,万般痛苦的活下去,我要让她为你们犯下的错误赎罪,如果侥幸有一天她病死了,那么你们都应该替她高兴才是。”

    “狗贼,”女人目呲欲裂,眼神像数万支箭雨要将刘影天顷刻间万箭穿心。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台下几千人,喊声如恶虎咆哮般震天彻地。

    女人闭上眼,泪水流进心里,灼得她痛不欲生:“孩子,娘亲对不住你。”

    女人被绑在高台的正法柱上,那里曾沾过许多人的血,一男子解开了女孩身上的镣铐,一脚把她踹进了囚笼,女孩不肯罢休,用身体疯狂的撞击着囚笼门,手上身上全是淤肿和伤痕,可囚笼门还是那样的坚不可摧,她拼死也出不去,她救不了她的母亲,她只能哭,撕心裂肺的哭,就连这哭声,也被淹没在台下几千人的呐喊声中。

    正法柱上,女人的样子很平静,就像春日里,踏着晨光,她们一家人在田间地头,孩子的父亲耕种,她织布,而他们的孩子伏在房前的嫩草地上念书,那种平和,那种温暖,就算在记忆中也很少能感觉到了。

    刘影天再次走到女人身前:“此妖女执以鞭刑,就算被打得肚烂肠流,也不足以告慰各大门派在天的英灵。”

    如急雨,如狂风,如骤雪,一鞭一鞭的抽打在女人的身上,像是要嗜干她身上所有的血液,她的笑容带着血色,看着关在囚笼里,不远不近的女儿,眼中含着不舍也含着深深的担忧。

    孩子,不怕,她在用眼神告诉女儿,女孩似乎懂了,不再扒拉囚笼的门,女孩选择爬到囚笼的中央,盘膝坐着,静静地数着那鞭子抽到她母亲身上的次数,一次、两次、三次……一百五十次、一百五十一次、一百五十三次,女孩的心快要被那鞭子打烂了。

    女人几次晕厥,又几次被泼醒,惨白的脸色连呼吸都显的十分吃力,在女孩数到两百五十一次的时候,眼前仿佛开出了大片的异彩,她和母亲端坐在廊上,弦上的琴音袅袅流淌,穿过花簇拂过柳梢,停在屋前那片大好的春光中,转眼间,一切又变了,母亲的脸色变了,琴弦上流淌的温柔变了,最后连琴弦也断了,她瞪大了眼睛。女人的手指在空气中缓缓的垂下,她阖上双眼就再也没有睁开。

    “两百五十一,两百五十一,”女孩在囚笼中重复的喃喃自语,没有人注意她,所有人都看着正法柱上的那具,还未完全冰冷的尸体,笑着,咒着。

    武林同庆的斩魔盛会终于结束了,女孩趴在囚笼上看着,数着那高台下一个个离开天下庄的背影,她要将他们刻在心里,想忘也忘不掉。从那天起,女孩成了一个会说话的哑巴,正如刘影天所愿,她活的比路边的蝼蚁还低贱,而蝼蚁尚且有感情。

    漏夜,忽有暴雨倾泻直下,浩浩荡荡的江河峡谷,重重叠叠的山峦叠嶂,都在黑暗中失去了原来的轮廓,江柳意的双手抱紧膝盖,将头搁在自己的腿上,暴雨打在她的身上,冲刷着她那些还来不及结痂的伤口,渐渐地,她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饥饿和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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