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忘追离开慈宁宫后,本来是要立刻回府,却因还有书册留在上书房,便调头回上书房去拿东西再行离开。
忘追返回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他轻纵之下斜飞甚疾,却忽然想起那个姓汪的太医来,当下便折向太医院去了。
一路来到太医院,却不想今日并不是那汪太医当值,忘追想起明月那日的形状,转念便出了宫,回东朴园吃过晚饭之后,这才又趁着夜色翻墙进了汪敬先家中。
循着药香气,摸黑来到前院的一座药庐,便看到那汪敬先独自一人正在屋中秤药抓药,一边看着滴漏一边往火炉上的药罐里添加药草。
屋中灯火并不是很明亮,平整的大药案上摆着古籍医书、戥子、研钵、药杵,地上还有碾子、靠墙一排齐崭的药斗,一旁还放着两个木架子,搁着许多草药与竹篾簸箕。
忘追看那汪敬先忙碌许久,很是投入忘我,实在瞧不出什么异常来,便想着不如改日再来。
方要转身,却不想听那汪敬先口中喃喃地念叨了两句,忘追耳力极佳,很快便听清楚那汪敬先在说什么。
“贱人,很快我就会让你知道,谁才是你的主子,谁才是你真正的君王!”
忘追几乎瞬间听出不对来。
然而那汪敬先并未再说什么,仍旧埋头潜心熬药,药庐中只有轻微的走动的声音和药罐子里沸腾的细微的声音,甚至方才那一句也仿佛只是忘追的幻听一般。
忘追站在暗影里纹丝不动,等了大约有一个半时辰的样子,那汪敬先忽然又愤愤地道:“又不成!”
那压低了声音的咬牙切齿,仿佛想将哪个人的肉撕咬下来似的,阴暗且暴躁,像是埋伏在灌木丛后的野兽,快要忍不住跳出来了。
“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忘追几乎要夸明月的直觉,这个汪敬先平日里看起来像个正人君子,是和善仁慈的医者,没想到人后竟然是这样一副嘴脸!
而且似乎心思不正。
只听里头“砰”地一声,是汪敬先气得在拍桌子,紧接着是一声粗短的叹气。
没过多久,那汪敬先便收拾好一切,颓然地走出药庐。
忘追见汪敬先进了一房妾的屋子,寻思片刻,便悄然潜进那药庐,找了油纸卷了方才那汪敬先制药的药渣,这才撤了。
他原本打算回东朴园,可是此事得让明月知道一下,商量一下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明月这个时候也正不遗余力地在配制自己的解药,寻思不出来正在拿许蓝出气。
许蓝值勤结束回到屋中,搞花头从屋顶上盘旋而下,原本是想和明月身旁的京巴闹着玩的,谁知巧不巧地垂到明月头顶上来。
正绞尽脑汁蹙着眉的明月一回头猛然看见头上有东西,不免唬了一跳,下意识就伸手去拍,而许蓝眼睛盯着京巴,忽然有掌风过来,自然条件反射地张嘴就咬,差一毫米就要咬上,齿尖几乎已经触到明月掌上,许蓝发觉事情有些不对,连忙脖子往后侧方闪去。
明月的手拍空,等看清是许蓝,不知就里的明月不免气鼓鼓地道:“是你?还敢咬我?反了你了!”
当下又伸手去拍,这一次掌劲就大了许多。
许蓝最近咬人咬得多了,习惯成自然,见又有掌风过来,瞬时又张嘴露出獠牙,猛然惊觉自己在做什么,当下猛一回头果断咬在自己背上。
那一对蛇眼愧疚无比地眨呀眨呀。
活脱脱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明月正满肚子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