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到酉时,村庄里已经家家升起炊烟,那些炊烟缭绕之处,必定有心灵手巧的女人满面笑容,埋头为自家勤劳朴实的男人煮香喷喷的饭,家里孩子们拘束了三四个时辰,此刻西山薄暮,天气微凉,自然纷纷跑出木杈围成的院落,拉帮结伙去做游戏。
因天气热,沈复觉得浑身闷热,约了表哥陈玉堂一起下河洑水,熟料俩人出去大半个时辰,直到天麻麻黑还没回来。
陈芸收拾完了厨房的物件,本打算进堂屋请教沈复诗词,叵耐连个鬼影也没看见,又听沈雪茹汇报沈复的踪迹,心知凫水仍未回来,于是回闺房取了小蒲扇,焦急坐在柴扉前等。
庄里入夜寂静,陈芸等了三刻钟,越来越觉得心里不安,前年庄里出过几起溺亡事件,故而庄里人传言水中有鬼。虽则传言不可尽信,可世人愚昧,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又因左右等不到沈复,陈芸越发觉得他可能落水身亡,于是随手将小蒲扇丢到院里,独自往河边奔去。
这夜月色皎洁,覆在绿意盎然的乡野上,令乡野犹如披了层轻纱般空灵唯美。
陈芸小跑到半途,迎面遇见两条分叉路口,正犹豫要从那条路过去,忽然听见树丛间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女儿家本就胆小,外加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时而如嫠妇抽咽,时而如鬼哭狼嚎,陈芸越听越害怕,忙失魂丧魄般掉转方向往回跑。
只是陈芸还没跑出十来步,那声音戛然停止,取而代之是两个少年的说话声。
“看吧,芸妹妹还跟小时候一样胆小,只要入夜,连门也不敢出!”
“芸姐姐既然害怕黑夜,那为什么还硬着头皮出去?”
“你啊,还真是蠢!芸妹妹无缘无故往河边跑,除了担心你,还能是为了什么?”
“哦……”
陈芸依稀听见少年的说话声,情知有人捉弄他,于是也不逃跑了,反而蹑手蹑脚往树丛里去。陈玉堂敲醒了表弟,再一回头往大道上看,忽然发觉堂妹陈芸匿影潜形,正要四处张望张望,忽然听人断喝一声,应声跳入树丛,“早知道有人装神弄鬼!”
沈复刚琢磨透堂哥话里的意思,突然又听见女子微微含怒的声音,连忙循声看去,因见是陈芸满脸怒气站在两丛灌木旁边,不由会心一笑,可对面的陈芸见堂哥表哥赤膊裸胸,迅速面色潮红,顿时拿袖口捂着脸颊,埋怨:“你们俩怎么光着膀子呀?”
陈玉堂爽然一笑道:“我俩刚凫完水,身上正凉快着,要是立马披上衣服,岂非捂出一身痱子来?”
陈芸移开袖口,转而别过脸去,反驳堂哥:“堂哥此言差矣,正因你们刚从水里出来,才要赶紧穿上衣服。夜里清凉,经风一吹,万一冻出些毛病,那该如何是好?”
陈玉堂抹了抹胸膛前的河水,无奈的看向沈复,道:“罢了罢了,反正她是来找你的,我可不在这碍你们的眼!”说完,拍了拍沈复的肩膀,还饱含深意的瞧着沈复道:“那你们慢慢聊,我娘还在家熬着肉汤,先回去啦!”
沈复听表哥要回家,顿时往前送了两步,道:“那咱们明天见!”
陈玉堂调皮的撅了噘嘴,又拿手指了指堂妹陈芸,然后迈着轻快的步子,径直朝家的方向去。
沈复瞧他有意撮合,甘心情愿的领了情,只等他离开视野范围,才凑到陈芸面前说:“芸姐姐,咱们也回去吧!”
陈芸慢腾腾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