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复憨憨一笑,匆忙间披了衣服,然后边走边谈:“方才表哥说你怕黑,真的假的?”
陈芸有些羞怯,可还是据实相告:“有点怕!”
“那你还跑来河边,不怕水鬼上岸,将你拖下去?”沈复故意询问,然后目不转睛的观察表姐的反应。
陈芸倒是没想太多,“还不是担心你……”
沈复全神贯注,那个你字入耳分外清脆,让他不由喜笑眉开。陈芸回答一半后,突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再见沈复一脸鬼笑,顿知他在给自己下套,于是面色一沉,气咻咻往前走,理也不理沈复。沈复哪料到表姐还会生气,连忙撒开脚步,寸步不离跟上去。
转头回了陈院。陈氏陪母亲乘完凉,正要进屋歇息,俄见表姐弟俩你追我撵赶回来,权当俩人闹着玩儿,心里也不当真,只笑着与母亲道:“娘,您瞧,这俩小祖宗又闹红脸啦!”
陈母笑得和蔼可亲,“嗨,他俩从小闹大了,不过这会儿不愿理睬对方,等一夜过去,指不定该如何相亲相爱呢!”
陈氏笑而不语,挽着母亲的手进了堂屋,陈芸站在院里,目送祖母与姑姑进屋后,转头瞥了沈复一眼,因见表弟木讷站在身后,既不开口哄自己,也不先向自己致歉,没来由心里一急,使劲儿跺了跺脚,径直朝着坐落在东南方的厨房走去。
沈复看了心里万分焦急,抢先一步拉住表姐的袖口,道:“单单因为那个,芸姐姐再不理我?”
陈芸表情严肃,“谁要生你的气?我之所以着急往回赶,是因为忽然想起,你房里还没放驱蚊的香!”
沈复‘哦’了一声,瞬间松开陈芸的袖口,陈芸含笑看他,见他傻乎乎的站着,连忙推了他一把,道:“别发呆了,我一个人研香,指不定要忙到什么时候,还得你打下手才能快点!”
沈复听了,笑嘻嘻摸了摸头,然后朝前走了几步,紧紧跟在陈芸后面。陈芸瞧他傻不愣登的,人家说什么他信什么,一点怀疑也没有,一点思考也没有,心里不由耻笑。
转头进了里屋,陈芸取来一个木樨盒,递到满眼好奇的沈复手中。沈复猴急打开,见那木樨盒里放着许多水萍叶子,大惑不解的问:“这些萍叶,也能驱蚊?”
“当然能驱蚊啦!”陈芸斩钉截铁回答,忽而又心平气和向沈复解释,“这些萍叶一早采摘,午后阴干,晚上正好可以拿来点燃驱蚊!”说着瞥了沈复一眼,“你呀,也别总效仿那些迂腐的私塾先生,再这样傻学下去,整个人都要头脑冬烘啦!”
沈复笑而不语,沉默了片刻,又赞扬道:“你懂的倒是挺多呀!”
“这算什么?”陈芸喜笑颜开,“我不光知道萍叶可以烧烟驱蚊,还知道葛汁可解酒醉不醒,蛇床煎汤可缓牙痛,薄荷拧汁可治鼻血不止,艾灸可治蛇虫咬伤!”
沈复满脸崇拜,“芸姐姐,你真厉害,居然知道这么多!”
“村里人都知道这些,我也是听老人们话家常时学的!”陈芸一脸得意,扭头看向沈复道:“你若真想多学一些,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写下来,等你回家后再慢慢研究!”
沈复咧嘴一笑,道:“没事,芸姐姐知道即可,以后若有用得到的时候,总还有芸姐姐在身边嘛!”
陈芸听了这话,沉默良久,她不知道沈复是无意还是有意这样说。眼下俩人渐渐长大,虽然郎有情、妾有意,可婚事一日不定下来,世事无常、变化无端,谁也说不准最后结局如何。
“想什么呢?”沈复瞧表姐出神,连忙举手到陈芸眼前,使劲晃了三四个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