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竟叫许多人生出愁绪来。楚风一早听闻从宫中传来的书信的事情,楚源已将宁妃等人交给司监局的人处置,大惊之余,速速穿着朝服赶到宫内,想要面见楚源,却被楚源派去处理城东的一件倒卖私盐的事情。
楚风正要开口置喙宁妃的事情,却遭到楚源打断,似乎他已经知道楚风开口要说什么,所以拿件案子搪塞过去,堵住他的嘴。
楚风心里知晓此刻并非开口的绝佳时机,于是按下不表,心下想着宁可晴的父亲也估摸了解了消息,想着法子救自己的女儿,自己只需隔岸关火,待必要时暗暗施加援手即可,于是低头领了旨意,拿了案卷综述,策马出了宫。
虽是如此,心中还是挂念司监局的宁可晴,他知晓,司监局是何种地方,宁妃那样的人,如何能呆在那种地方。
心里着急,马儿的蹄子也是急,快马加鞭,但他没有直接去城东,而是一转去了烟都。勒马下马,一溜风尘。柳如眉一看到楚风,就知晓他是来找鸩娘的,也不和他说些拐弯抹角的话来敷衍,只是说鸩娘今日不在烟都。
楚风低头想了会,今日是九月初三,正是了。于是转身跨上马来,扬尘而去,也不顾章台路上的行人纷纷的侧目。
鸩娘此时坐在山林间的一小堆土丘前面,这是一个石头搭建成的小小的墓冢,墓碑上甚至没有刻字,一般人根本无法知道这里埋了人,又埋得是何人。
碑前放了一小碟的新鲜瓜果和一小碟的精致点心,一叠泛黄纸钱圈被风吹乱,一壶清酒压在上面,纸钱才没有满天飞舞。
这里幽静得很,竹叶密密,将阳光大部分都遮挡掉了,一些不知名的小野花,红的,黄的,紫的,寂寞地生长在地上,星星疏疏地点缀着这片草地青苔,风儿一吹,随着鸩娘的白衣裙带一齐摇曳着。
鸩娘脸色苍白,面容褪了浓妆,素净得很,头发梳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只用一个碧玉钗子插着,玉簪轻挽,簪尖垂细如水珠的小链,微一晃动就如雨意缥缈,长发垂肩,仿佛新近的俏寡妇,眼里流露出忧愁和哀伤。
她身着一件浅水蓝的流纱裙,腰间用一根水蓝的绸束好,上好的丝绸料子随行动微动,宛如淡梅初绽,未见奢华却见恬静。
眉清目秀,清丽胜仙,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尤其是眉间唇畔的气韵,雅致温婉,观之亲切,表情温暖中却透着几分淡淡的漠然。
她在这里已经呆了一天,痴痴地望着眼前的墓碑,没有说话,沉默地仿佛和这里溶化在一起,并无半分违和的感觉。
只听得秋草里的一些潜伏的秋虫在低低地哀泣着,这秋日的风景更加肃杀,让人仿佛承受不住似的。
鸩娘却仿佛魂也没了,只剩个空壳,在秋风中摇荡。
这时候耳边传来一阵清脆婉转的玉笛声,令鸩娘不觉魂飞,她抬头望去,楚风已经在她身边站了一会。
只见他穿着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依旧如前世般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短笛子在他唇边,指尖灵活地移动,笛音清亮悠远,入耳不由心神一静,洗尽尘俗,曲调如松涛阵阵,万壑风生。
数萼初含雪,孤清画本难。有香终是别,虽瘦亦胜寒。横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朔风如解意,容易莫吹残。楚风放下随身携带的短笛,念起这首禅诗来。
朔风如解意,容易莫吹残。鸩娘听完他念到最后一句,不自觉也跟着自己念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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