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欺负你,你就不会欺负回去?”
张文阳胸膛剧烈起伏,张媒婆抽出帕子擦了擦汗,“张婆可是最看好你的,番人要什么没什么,也就模样俊些,哪里比得上你这个未来的秀才公?现成的法子在眼前,你可争点气。”
张文阳想起黄家那房子,“不是,黄家的女人孩子不是肺痨死的吗,那屋子多晦气啊!”
肺痨在此时几乎是不治之症,还传染人,一般这样死的人的房子都很难再卖出去。黄家本来家底挺殷实,家里妻儿病一场,什么底子都掏空了。病不起,死还要钱,不然哪里话本中那么些卖身葬亲人的故事。
张媒婆可不管那么多,“这有什么,人没都没了,用艾熏几天就什么都好了。他是西域来的人,可不像我们中原人这般讲究。”
“听你张婆的,准没错!”
“想想你的小森哥,再让他跟那番人天天呆一起,指不定哪天就成别人家的了。到时候你可别找张婆哭。”
张文阳烦乱了一会儿,最后想起希尔斯那傲慢的冷脸,默认了张媒婆的说法。
他们俩想得倒好,准备使点小诡计,逼走希尔斯,却不料对话尽数被藤蔓接收了,转头希尔斯就知道了来龙去脉。包括张媒婆收了钱才非要给希尔斯卖房子的事,还有出于看笑话的好事心态,才来撮合张文阳的田小森。
乡里乡下最不缺的就是看别人笑话的人。
譬如有户人家的老爷子在医馆去世了,老婆子身体不好也不大出门,一辈子依赖自己的男人,家中小辈一直瞒着不敢告诉她真相,谎称老爷子去了亲戚家串门子。
偏偏有好事者跑去人老婆子跟前,兴致勃勃地说,你男人早死啦!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你儿子媳妇没告诉你啊?
然后老婆子差点没厥过去。
这些,是希尔斯闲时所见。所以张媒婆的举动并不会困扰到他。希尔斯有的是手段。
于是过了几天,田小森听说张媒婆撞了鬼摔了一大跤,牙磕掉了好些,还惊了魂;张文阳家中的书也意外失火,烧了不少。
而并头村黄家,张聚富打听回来,田小森终于知道来龙去脉,那家房子却在前天夜里被山上野兽钻坏了墙角,半个屋子都塌下了,真够惨的,好在老天开眼,倒下的废墟里发现了一株极罕见的药材,黄家人将它卖了,总算有了重新开始的家底。
田小森规整菜地,挖坑下种,希尔斯的脚伤用了更好的伤药,恢复的速度见长,这会儿跟在他屁股后给种子洒土填坑。
见田小森频频回头看他,他微微眯眼,拍了拍前方的腰,“怎么?”
田小森连忙摇头,紧走几步,有颗不知从何而来的名为不安的种子悄无声息地也埋进了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