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避而不答,道:“刚才抚琴的是姊姊吧。《广陵散》这等宏编巨制,妹妹奏来总是力不从心,把握不住;姊姊却驾轻就熟,游刃有余,真乃天下第一高人也!”
晓霜道:“愚姐心有不平,感生不逢时,才不济世,与嵇康之叹略同,故能奏之。”
玉儿道:“我听尉迟先生说,当今世上流传的《广陵散》,乃晋代名士嵇康改编而成。嵇康乃我道中人,曹魏中散大夫,有奇才,精于笛,妙于琴,还创作了许多曲谱。传说一日嵇康大醉,读东汉蔡邕《琴操》所载《聂政刺韩王》故事,大为叹服,观其琴谱,颇多缪误,实不是聂政原作。于是操琴,袒胸露体,放浪形骸而无所羁畔,把聂政大悲、大智、大勇、大定的情感变化和立志、扬名、操琴、刺王、毁容、破腹的传奇过程演绎得淋漓尽致,戈矛杀伐,情感对战,大开大合,大起大落,是琴曲中千年难见的精品。可惜,此曲极难,几乎超出了音律的极限,只有旷古一见的奇才方能演奏,故流传不广。还有那些愚笨的琴师,自己无能,却擅自篡改琴谱,古曲已被破坏得面目全非,这嵇康的新谱也有多种错版流传天下,只怕也要步古谱的后尘了。哀哉!悲哉!”
晓霜道:“姊姊这里有现成的琴谱,妹妹不试着弹奏一番吗?”
玉儿道:“除非我也喝得如嵇康那般大醉,也一样袒胸露体,放浪形骸!记得一日尉迟先生从西域回京,情绪低落,日夜饮酒,大醉抚琴,《广陵散》自指尖澎湃而出。次日酒醒,再抚此曲,纵情到极致之处的3、5个音再也弹奏不出。慨然道:‘我习《广陵散》三十余年,此曲既成,再奏何益?此琴可毁!’将一架古琴摔在石上,至今也不抚琴。”
晓霜道:“可惜了那架古琴!”
玉儿道:“像姊姊这样能随意弹奏《广陵散》曲的,普天下恐怕再无他人。妹妹有缘垂听,真乃快事。姊姊可否有酒,妹妹要讨几杯喝喝。”
晓霜道:“洞府中几坛‘玉液琼浆’熟了,我刚好取了一壶,又得了些万年沉香,正好燃上。你我二人今日就大醉一番,放浪形骸。”说着,一击掌,两个青衣女童抬着一只锡壶走了进来。
玉儿道:“原来这么大一壶,我以为是我家那种小小酒壶呐。敢情那酒缸更是巨大无比。”
晓霜笑道:“这一壶是愚姊一月的量。今日你我就把这一壶喝完,妹妹再去弹奏《广陵散》。”
玉儿咋舌道:“真喝完妹妹只怕要一睡千年了,像那个什么陈抟一样。”
晓霜道:“妹妹睡一千年,我就等妹妹一千年。”
怀中的玉兔“咯咯咯”叫了3声,抬起头,四处张望。
玉儿道:“你醒了?也是闻到了酒香?你就是那个剑道的前辈陈抟,我倒要叫你一声‘老祖’。”
玉兔望着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青衣女童收拾了棋盘,在矮桌上摆了3只杯子。玉兔从玉儿的膝上跃了下来,坐到一只杯子面前,手舞足蹈,一脸喜色。万年沉香冒出袅袅青烟,整个房间都变得更为古拙。玉儿觉得自己也成了道,世间的一切都那么遥远渺小,远在九霄之下,万里之外。
喝了第一杯酒,玉儿张狂了许多,望着晓霜道:“姊姊一直薄纱蒙面,妹妹只认识姊姊的身姿,不认识姊姊的面容。今日并无外人,姊姊能否解下面纱,让妹妹一睹国色天香?”
晓霜道:“本尊身材婀娜,外人总以为本尊容貌亦十分出众,可惜,本尊如昨日黄花,其色已衰,不足为外人睹也!”
玉儿道:“姊姊难道还把妹妹当做外人吗?妹妹早已经把姊姊当做一家人了。”
“如此,请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