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正是江北市最炎热的时候,月芽提着一个行李包下了车。
芝山镇的车站没有开空调,只有几个吱呦呦的风扇不停地摆动着它们的脑袋。
月芽拿出湿巾擦了擦满头的汗,这里距离丁照河家至少要半个小时的路程。往日都是丁叔叔来接,但这次她的到来,他们并不知道。
来之前,孔妈妈曾阻止她。赵阿姨已经时日不多,不能麻烦丁家再费心照顾她。
可是她并没有妈妈想的那么不懂事啊。
去年的八月赵阿姨确诊肺癌,丁家乱作一团,她都没来得及跟丁照河好好说声再见,就被赶来的妈妈带走了,而父亲却留在那里帮前忙后。
就因为她还小,所以就把她排除在外吗?可丁照河也分明那么小,却必须要面对母亲随时都会离去的恐惧。
这次她说什么都不听,偷偷跑了过来。
可当月芽走出车站的大门,看到丁叔叔站在对面的大树荫凉下,朝着车站口来回张望时,她的泪水决堤而下。
她羞愧地走到丁叔叔身边,哭声哽咽地说:“对不起丁叔叔,我不该那么不听话。”
丁振刚没有责备月芽,黝黑的脸上尽是笑意。
他摸了摸月芽蓬松的短发,嗓门粗哑却低声细语地说:“没事儿,月芽儿能来叔叔很高兴,一晃眼都那么长时间没见过月芽儿了,叔叔很想你,你阿姨见到你也会很开心,还有照河那臭小子。”
“快别哭了,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都不好看了。咱们月芽要做小美女的是不是?”
月芽抬手捂住流泪的眼睛,不好意思地点头。
她牵着丁叔叔的手,坐上那辆年岁已久的摩托车,顶着烈日回了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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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虹从去年确诊肺癌晚期后,怎么也不愿浪费钱财去做什么劳什子的化疗。她只想过好最后的日子安静的离开。
丁振刚不同意,丁照河更不同意,父子俩恳切的劝说。
赵虹明白老丁不想失去一个妻子,阿照不愿失去一个母亲,最终随了他们的心愿。尽管化疗艰苦,花销巨大,但为了让父子俩安心,她坚持着。
只是日子过了一天少了一天,用金钱构筑的幻象再美好,可还是要面对命运的毫不留情。最后的期限像一把利刃悬在头顶,随时都可能掉落。
医生说她只有三个月,她却多活了快一年。这时间像是从老天那儿偷来的,她心怀感恩。
赵虹不愿在医院浪费最后的生命,终于说服丁家爷俩儿让她回了家。
家里的田已经转包了出去,曾经安乐的家现在家徒四壁,值钱的东西都卖了,空荡荡的只剩个壳子。
赵虹越发忧愁这对父子将来要怎么生活下去,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是一天不如一天。
月芽到的时候,丁照河正在院子里洗菜准备做饭。
他坐在小板凳上,弯着腰,手浸在凉凉的水里,仔细摘洗着青菜。
丁叔叔把照河赶了起来,自己动手,扭头对月芽说道:“跟照河进屋坐,饭马上就好。”
丁照河立在那里,看着父亲忙碌的身影半晌没有说话。
月芽大概明白为什么妈妈不让自己来了。
院子里曾经吵闹的鸡鸭都不见了踪影,厨房的灶台、磨石上堆积了厚厚的灰尘,墙角的蛛网一层叠着一层,墙壁上的黑灰斑驳。一眼扫去,整个院落破败而颓废。
她走到丁照河的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
丁照河低头扫过她葱白的手指,撇了她一眼,只见她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