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二月,冻土新融,天气渐渐转暖,空气中隐约飘来泥土的腥气,夹杂着梅花的芬芳,积雪化水,顺着房檐落下,滴滴答答的弹奏着乐章。
听雨轩的庭前,有一美人斜靠在躺椅之上,抬眼望着攒着水珠的簇簇梅花,怔怔的发呆,麦冬从屋里取了件披风,又拿了刚装好热水的汤婆子,紧着出了里屋,迎面一阵风刮了过来,冰凉刺骨的,麦冬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主子,小心着凉”,麦冬将汤婆子塞进美人儿的怀里,沈知修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还好,你瞧,日头出来了”。麦冬摸了摸沈知修冻的冰凉的手,一边将披风搭在她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一边埋怨道:“主子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病了可怎么得了”,沈知修“唔”了一声,翻了个身,困倦的闭上眼,不一会儿像是睡着了,麦冬叹了口气,静静地侍立一旁,不再打扰,心道今年的冬真是出奇的漫长,不知该阻碍了多少游子的归家路。
麦冬眼尾的余光扫过,沉香站在廊边拼命的朝自己打着手势,麦冬心里面惊奇,又不敢轻易打扰主子,只得轻轻的移步过去。沉香见麦冬过来,张嘴刚要说话,麦冬忙捂了她的嘴,道:“主子好不容易睡着,咱们一边说去吧!”沉香看了眼不远处的沈知修,点了点头,随麦冬走远了一点儿,方立住开口道:“齐夫人来了,就在老太太屋里呢!”,“可是说了什么?”沉香欲言又止,见麦冬一脸担忧,终不忍心,悄悄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麦冬听完顿觉得手脚冰凉。大夫人把主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下手了,偏主子这样的性子,哪里受得了这般对待!沉香拉了麦冬的手,好语安慰道,“想是还不至于,我也只是听说,若老太太不答应这事儿也成不了的”,麦冬感激的看了眼沉香,胡乱的点了点头。
沈知修被一阵凉风给吹醒了,怀里的汤婆子早已凉却,却没有丫头给及时换个热的,沈知修软软的唤了声麦冬,没人答应,也不见人在旁伺候,心下奇怪,转头又想到,定是这丫头见自己睡得沉悄悄找地方躲懒儿去了。沈知修起了身,将披风重新系上,走到小门外,唤了洒扫的小丫头去寻麦冬。
不一会儿功夫,麦冬抱了暖壶进来,沈知修含笑看着她:“这臊眉搭眼的样子是做给谁看呢?可是去瞧了陆管事家的三公子?”麦冬红着眼急道:“主子胡说什么,奴婢还不至于看上那样儿的泼皮破落户”,沈知修打趣道:“果真是如此?那赶明儿我回了老太太,让她给你寻个比陆三好百倍的亲事?”麦冬跺了跺脚,将暖壶往沈知修怀里一塞,愤愤回道:“主子这是嫌弃奴婢手脚粗糙,要将奴婢赶出去了?!”“这就生气啦?”沈知修眨眨眼睛觑向麦冬,“主子要是没什么事情,奴婢就先下去了,厨房那边还煲着汤,奴婢去取了来”,沈知修拉住麦冬的手,暖声道:“陆三是不错,可他对你却不上心,你年纪还轻,将来我若出了府你……”麦冬蹭的跪下了,“主子,您可别这么想,奴婢铁定是要跟着您的!”沈知修叹了口气,“这会儿你还不明白,若是你清楚我现在的处境……我不想连累你……”麦冬看着眼前的女子,恬静又清清冷冷的眉眼,心下又是一阵怜惜,她如何不知,主子是刘府的表姑娘,打九岁起就在府里养着,但到底没了爹娘,孤女似的,老太太身上不好,也顾不上那许多,如今主子长成大姑娘了,也到了适婚的年纪,趁着老太太还健在,赶紧着婚配才是,若是让大夫人插手,指不定就糟蹋了一生。麦冬握了握拳头,心下已然做出了决定,“奴婢不走,以后主子去哪儿奴婢就跟去哪儿,主子莫要舍弃奴婢”,沈知修摇摇头,知道麦冬是个倔脾气,无奈道:“傻姑娘,只望你日后不要怨我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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