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眼看着殷人离要动手,忙忙上前抱拳,壮着胆子为那冬雷开脱:“大人,冬雷就这一点子爱好。平日他办事最得大人信任,如今我们已然剩下这几人,回京城的路上还有诸多艰险。求大人给他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殷人离一个眼风扫过去,冷冷开了口:“自行了断,莫等我动手。”
那冬雷听闻,嘴硬道:“大人因心上人受伤而报私仇,属下不服!”
“私仇?”殷人离咬牙切齿道:“假扮‘奶娘’的‘青羚’,还有‘夏鸟’,没有你那一时兴起的爱好,她们不会死。那个卖身赚钱的妓子,虽入了贱藉,却是大晏子民,她原也不会死。左姑娘,是皇上亲点的赠姬,她更不能死!”
只有最常取人性命之人,才最该懂生命的定义!
他的脸色变得铁青,执剑的手窸窣抖动。
长吸一口气后,长剑啪的一声落在‘冬雷’脚下。
“你的父母双亲,朝廷自会奉养。”他道。
年轻的侍卫身子一晃,缓缓拿起了剑,闭眼扬手,鲜血从颈子而出,身体如一截木桩般倒在了地上。
时至午时一刻时,又有三位侍卫要踏上新的征程。
殷人离点着其中一位侍卫藏在胸腹的书信,一字一句道:“你们三人分成三路。信在,人在。若信遗失,这一趟任务失败,为之身死的兄弟姐妹,便白白丢了性命。”
三位侍卫用力一点头,道:“大人放心。属下定将书信送达皇上手里,才敢言死。”话毕,探头往院门外一瞧,闪身窜了出去。
小院一时只余下三人。
除了炕上生死未卜的芸娘,便只有殷人离和郎中。
人越少,目标越小,危险越低。
榻上的少女气息时有时无,已用过了数十回参汤,却毫无起色。
已过了十日。
漫长的十日。
殷人离如最初一般坐在她身侧,握着她的手,一言未发过。
只有到灌药和换药时,他的目光才会重新被点亮,指望下一刻,少女便能睁开双眼。
他的希望很快就落了空。
少女用不用药,看起来并无二致。仿佛随时都要断了仅剩的那口气,撇下众人,先自己个儿灰飞烟灭了去。
他曾多少次想着,如若有一日他娶了她,他转成文官,晨起去上朝,五更天里,他穿上官服,回头时,灯烛飘摇下,她躺在床榻上,便如此时这般静静的睡着。
等他下了朝,如若回府时不见她人,那她必定在铺子里打算盘珠子,一身赚了银子的得意劲儿,往那一坐,歪着脑袋瞅着他,眼中都是狡黠。
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他深深藏在心底里的人,会是这般,几无声息的躺在他面前,站在了油尽灯枯的人生尽头。
然而,她才十六岁。
精彩人生才要将将开始的十六岁。
如花儿一般鲜嫩的十六岁。
他抚上她浮肿的脸颊,轻轻道:“一大群人指望着你,你醒来,莫让她们伤心,可好?”
灯烛下,少女的身子微不可见的抖了一抖,声音细的如猫叫一般。
她说:“阿娘,疼,我疼……”
------题外话------
最近几章都有点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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