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九点,大陆许多城市里已然一片喧腾,上班的上学的早已各就各位井然有序。此时沙漠上不过日头乍升,初初在沙丘上露脸。塔克拉玛干沙漠公路上已有车行,车里的人对两旁偶见的胡杨毫无兴趣,只裹紧了厚厚的披肩来抵御这乍暖还寒的冷意。
塔克拉玛干,维语中指的是进得来出不去的地方。
深入沙漠,这细腻的沙丘之中零星散落着古国们的断垣残壁,曾经的西域古国在这沙漠里一度闪耀过,然而终如他们所称呼它的那样——“死亡之海”,文明在此覆灭,生命的迹象在此消失。
可这千百年之后,竟也在死亡之海中修建起了一条大路。两旁是为固沙所种植的植物、电缆,植物之下是输油输气的管道。
一条大道可通天,四海之内皆通衢。
大漠沙如雪,在公路边休憩,稍走几步,不留心就会一脚踩进沙里,鞋子里、裤子上都是黄黄细细的沙粒。白慈不耐烦地抖了抖鞋子,看着天空中偶尔飞过的乌鸦,她不免想到那位不知在何处活动着的大漠中的苍鹰——海塞姆,那人过些时日就要回来与她相见,面纱下的嘴角勾起,露出了少女最甜美的笑容。
海塞姆,沙漠里最出色的男人。少女年幼时的英雄,长大后深闺里至深的梦想。她热切期盼与他相见。然而这位伟岸的男人并不为从小将她带大的白嬷嬷白净识所喜。
想到白嬷嬷,就会想到那套荒诞的传承说辞,有缘人、圣女、生女、具体的仪式……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要去哪里找那个看得顺眼的有缘人呢。
找不到那个有缘人,没有经历过所谓的仪式,白嬷嬷不会容许自己与海塞姆亲近。据她所知,光是平时来往的圈子里的女孩,起码有四、五个打算借这次机会与海塞姆春宵一度。海塞姆一直在外面为了伟大的事业忙碌,一两年也不会回家一趟,要是错过这一次,下一次归期不知是几时。
沉思间,一旁悉悉索索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并不茂密的植被间窜出一个年轻女孩子,那年轻女孩一边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一边拉着自己的裤子。
显然,她没有想到原先空无一人的沙漠公路上突然冒出个戴着头巾的女人,“啊!”的惊叫一声,被吓到的不光有她,还有那个戴着头巾遮得只露出眼睛的女人。
白慈跺跺脚,嫌弃地看着这个一脸尴尬拉裤子的女孩,讽刺道:“前面就是厕所,后面也有厕所,你不会像个野狗似的在随地大小便吧?”
女孩子涨红了脸,系好皮带,好久才道:“那些哪里是厕所?一个槽里面都是积年的便便,还有一股子羊骚臭。万一跌进去了怎么办?”
跌进去?!
……
她怎么从来没想到过这种事情,站在茅坑上还会跌进去。
白慈上下打量这个女孩,宽边渔夫帽,太阳镜,颈间围着鲜亮的蓝色头巾,紫色冲锋衣,黑色冲锋裤,标准户外装扮。脸白白净净的,皮肤尤其细腻,她这样平时在朋友圈里算得皮肤好的人都不敢在她跟前说皮肤好。说到跌进去的时候还皱皱鼻子,一副好像真的模样,脑子没坏吧。这身材不像搓板啊,该有的地方都有啊,还能缩骨跌到茅坑里。
“你跌不进去,最多……卡住吧。”
女孩子苦着脸:“那不是更糟糕?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卡在半当中,和便便们似有若无地接触着,又被臭味熏着。再不巧来个沙尘暴埋了那个茅坑,就永远被停留在那里,千百年之后考古的人们发现了这样一处遗迹和尸体,考证她发生什么事,那岂不是真正的遗臭万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