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紧张，喝点咖啡。”师客来凤眼一眯，继而若无其事地抓住他虚握的手搭在温热的纸杯上。
“我……我喝不惯咖啡。”离合低垂眼帘。
“那就先拿着暖手。”松开他，师客来回头吩咐没骨头似的倚着讲台闭目养神的方铜月，“出去买杯牛奶。”
“不……用……”离合诧异地抬眼，正要拒绝，冷不丁撞进师客来若有深意的黑瞳，声音断在半截。
“是，老大。”方铜月挑眉左看右看，舔舔下唇，识趣地离开这个自己随时可能发光然后被自家领导抡圆了扔出去的危险地带。
等方铜月的身影像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窗帘后，师客来才坐直身体，微笑点点镜框：“现在可以说了吗？离老师。”
“……是。”手指收拢抓紧咖啡杯，离合轻叹一声，闷闷地道：“陆濂他……他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已经到出现自杀倾向的程度。”
师客来的手指摩挲着眼镜架：“离老师刚才不是说他很热情，对所有人都很好？据我了解，抑郁症患者给人的感觉一般都比较阴郁沉闷，这好像跟你的描述不符吧？还有，我们的资料里并没有提到他有抑郁症患病经历……”
“那是因为他不愿意去看医生。”打断师客来未尽之语，离合的情绪有点激动，但很快又冷静下来，避开他略显戏谑的眼神，轻声继续说：“抱歉。我、我是想说，他不愿意看心理医生，也没有告诉其他人他有抑郁症，而且他的病比较特殊……师先生听说过微笑抑郁症吗？”
微笑抑郁症是抑郁症里非常特别的存在。患上微笑抑郁症的人并不会像普通患者那样自闭、自残、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而是在陷入长久自我厌恶的同时伪装成正常人的样子，甚至比正常人更优秀、更温柔、更坚强。
不过，这种伪装必须是拥有强大意志力的人才能完成。而且绝大多数时候，除非患者主动寻求帮助，否则很少有人可以识破他们的伪装，故而微笑抑郁症的病例不多，师客来只是听说过，却没有真正接触过。
当然了，这跟他的工作性质也有关系，他平时面对的更多是非人类，没有接触微笑抑郁症患者的时间和途径。
见离合整张脸都写着“我不想说”，师客来没有纠缠于此，果断结束这个话题：“了解，关于这点，我会让人做进一步调查。第二个问题，除了微笑抑郁症，你还知道陆濂其他的事吗？可能会导致他做出如此极端行为的事。”
离合深深低着头，露出发旋和一截被碎发遮遮掩掩的白皙后颈，两只拇指在咖啡杯上交替打圈，尽可能平静地娓娓道来：“陆濂家境不好，又是单亲家庭，他的母亲在他六岁那年因为过不了苦日子跟一个城里来的文青跑了，留下他与他父亲相依为命。小时候，由于他性格太阴郁经常被同龄的孩子欺负，所以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对别人好。或者说，为了不被欺负而假装对别人好。”
顿了顿，他抬头迎上师客来淡漠的目光，眼里的红色加深几分：“陆濂平时看起来是一副老好人模样，跟谁相处都是乐呵呵，好像没脾气似的。但实际上，他敏.感、多疑、暴.躁，时常产生轻生念头，也试着自杀过几次。这大概……就是他做出这种极端行为的原因吧。”
师客来抿起嘴唇，若有所思地前后晃悠两下头，视野一暗，周围景象透过眼镜去看完全变了个样。
浓稠的黑雾像烧沸的水“咕嘟咕嘟”从墙角、砖缝、天花板里流出，藕断丝连地蠕动着蔓延，一寸寸吞没了日光灯洒落的光线。
扭曲的阴影打在刚刚粉刷过的墙面上，宛如皮影戏里的怪物张牙舞爪地往外冲，头部位置裂开一道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