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日光也熠熠生辉，十分漂亮。

    与寻常拥有化形能力的妖怪不同，她的相貌并不出众，甚至称得上平凡。黑发扎成辫子垂在胸前，小脸不施粉黛，五官也和精致扯不上关系。事实上，她本该因佛性加身而满面慈悲，然而就连那么点算是命运馈赠的东西，也早在数百年前被剥夺，唯有眉心一点朱砂隐约可窥见她从前的神采风华。

    “好久不见，”鲤鱼精恢复过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漠然看向水潭上方的中年男人，“陆夜白。”

    刚落地的沈河清差点因为这句“好久不见”崴了脚，好在离合反应及时，把她扶住了，虽然也为她赢得了师客来一记“死亡凝视”。

    禅镜静静注视着鲤鱼精，惋惜她无辜葬送千载道行，不禁长念一声：“阿弥陀佛。”

    离合已经猜出什么，在岸边蹲下，轻声问道：“他就是那个谋夺你妖丹的蜀山剑客？”

    奄奄一息的陆夜白闻言，低低咳嗽起来，裂口不停往外流血，血液却在滴进水潭之前被龙形闪电吞噬干净，再转为纯粹的精气反哺给他，为他续命。

    “是啊，我们在这里朝夕相处了近五百年，却一面未见，确实当得起这句‘好久不见’。”陆夜白的身体即将分崩离析，为免他提前身死，龙形闪电将他捆得动弹不得，所以他此时只能牵动嘴角，露出个僵硬的微笑，“不过，失去了佛性的你还是这样温柔的样子，而我已是风烛残年。”

    “你没有资格对我说这些话，我原本就是为了杀你才回到人间的。”鲤鱼精睫毛上缀了几滴像是眼泪的水珠。

    “不，不是这样的。”摇摇头，陆夜白放松地闭上眼，面容像泡开的橘子皮一样舒展开来，褶皱抚平之后隐约恢复几分从前的俊朗，“我知道你的性格，也知道地藏王菩萨的秉性。如果你真的对我有杀意，菩萨是不会放你离开幽冥的。与其说你这么多年的挣扎是为了杀我，不如说从一开始，就是有人希望你杀我，才把你困在此地。”

    鲤鱼精绝望的平静被疑惑冲淡，陆夜白却看也不看她，自顾自地道：“你不应该吃这些苦，受这些罪的。”

    “什、什么意思？”方铜月愣愣地问。

    师客来讽刺地笑道：“意思就是说，那位设下封印的至圣前辈，之所以剥夺鲤鱼姑娘的佛性，剔除她的佛骨，把她困在姜溪山龙穴五百年，是为了催发她的杀意，让她亲手杀掉辜负她的人。”

    “我一直觉得奇怪，至圣为什么会把九幽黄泉灯交到区区一个凡人手里，就不怕他遭受幽冥之气反噬，或者起了贪念占为己有吗？现在想来，其实从一开始九幽黄泉灯……或者说封印的看守者就是你吧，陆先生？”

    摸了摸龙形闪电飘飞的胡须，师客来沉声道：“至圣是不是以赎罪之名将你扣在此地？让你等着鲤鱼姑娘破封而出的那天，与她共赴黄泉？”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包括鲤鱼精都齐刷刷看了过去，只有离合的眼神从始至终停留在鲤鱼精身上。

    陆夜白低头沉默。

    “其实我也有一个问题。”不等其他人追问，趁着众人闭口不言的空隙，离合直直看着鲤鱼精，眼眶泛红：“你为什么要害陆濂？为什么要害那十一名无辜的孩子？他们和你们的事明明没有任何关系！”

    鲤鱼精神色一僵，虚幻的身体泛起涟漪般的波纹，似乎分外激动，险些就此崩解。所幸龙形闪电及时渡去灵气，锁住她溃散的残念，这才没让她丢下一堆谜团撒手离去。

    “……抱歉。”她眼神涣散地说，轻灵的嗓音变得沙哑艰涩，“这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