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在宫里待了一整天,夜里宿在赵衡的长德宫。
柳氏为他们铺床的时候多看了他两眼,那眼神非常奇特,探究中包含了一点敌意,她说:“李中丞若是有事随时吩咐老妪,我就在这屋子外面守夜。”像是警告。
李越感受到她莫名的敌意,躬身一礼才道:“劳烦嬷嬷。”
长德宫的寝殿里放了一只巨大的沙漏,寂静无人时发出难以察觉的沙沙的响声。赵衡穿着中衣问:“卓文,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臣……臣睡脚踏上就行了。”李越也被这角色弄得有些不安了。
赵衡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十七八岁,正是少年最娇艳的时候,像陈酿滴进涟漪,看得人心醉。“你还是睡到床上来吧,保不齐宋翊夜里又来抽查,到时候就糟了。”
李越还在犹豫,搓着两只手,耳根有些红。
赵衡见他还犹豫,调侃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真把你怎么样。”他从塌旁的暗格里抽出宋翊送来的那只红匣子,从里面取了一只银盒出来,伸出两根手指,从里面挖了厚厚的一坨蜜色香膏,那膏脂浸在他手上,过了一会儿,在皮肤的温度下慢慢化开,散发出一种暧昧又甜腻的茉莉花香气。
赵衡走到屏风后的恭桶前甩了甩手,把那块还未化完的香膏甩掉,回来时手上还粘着一些已经化开的香油,他直接伸手抹在了被面上。
李越闻见那股甜腻的香味,问:“那是什么?”
赵衡用水净了手,说:“男人□□用的香膏,宋翊送的。”
李越的脸上现出些不自在,大概明白了他的用意。
赵衡说:“做戏做全套,等明早走的时候,记得往你的衣服上也涂一些。”他把香膏盒子放在了两人的床头。
李越看着这位年轻的皇帝爬上了床,心想,他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如何能做到如此周全沉稳?
夜渐渐沉了,赵衡从没跟人同床共枕过,宫人们守夜时都是睡在脚踏上的,他睡不着,翻了个身,听见李越小声问:“陛下睡不着?”
“你也没睡?”赵衡又翻回来,见他也睁着眼,便说:“我在想西北的事。”
“臣以为,陆潜跃大概没有那样大的胆子,他若是真敢带兵来京城,兵临城下,他又没有虎符调令,到时候师出无名,他陆渊就算有一百颗头也不够砍。”
“怎么会师出无名?”赵衡很轻地叹了口气,说:“一句‘清君侧’,便什么借口都有了。”
“真要清君侧,也是清宋翊!”李越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
“自古‘清君侧’,哪个会管你皇帝想清谁?”赵衡闻着那股甜腻的茉莉花香,说:“京城驻守的军队仅有一支小小的金吾卫,还是宋翊手下,你说,他在朝上那样替陆渊说话,到时候是帮着陆渊开城门?还是帮着我们关城门?”
“距长安最近的,一是北部的并州,二是东边的豫州,不如……陛下向并州与豫州牧求援?”
“此事便要冒更大的风险了,我刚继位不久,莫说兵权,就是朝中的这些大臣们还没摸透,如今京中有一个宋翊已然热闹非凡,过不久再来一个陆渊,若此时把并州、豫州也牵涉进来,到时我这皇位可就坐得更稳当了。你可知豫州手掌兵权的是谁?”
“安王赵炯?”
赵衡点点头,道:“如今我没有子嗣,皇兄也未留下皇嗣,你说,要是此时我走了,坐上这皇位的该是谁?”
“赵炯?”李越想了想,说:“也或许,情势未到陛下忧心的那种地步呢?”
“自父皇起,朝廷纲纪废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