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一番恶战之后,裴琰一方损失小半,他带着残兵回到大营。
陆渊心中还有猜忌,因此不敢乘胜追击。
裴琰军队里伤兵不少,营地里一片哀嚎。
赵衡走之前留下了一张字条,叫严三儿交给裴琰,裴琰被流矢擦伤了一条胳膊,一边架着膀子叫人敷药,一边展开字条来看,上面的字遒劲有力铁画银钩,与赵衡平日示人的淡泊形象完全不同。
上书:“见字如面。虽不知将军为何忽然调兵北归,然思及将军一贯伟略,其中定有隐情,朕便安心跟着丰圃北上。只是临走不得与将军相见,不知卿可安好?朕心中甚是惦念,望爱卿书信一封以报平安。”落款是一个“衡”字。
裴琰看着看着,嘴边扬起一点笑意,将那纸条压在枕边,从怀里取出一只宝蓝色的荷包,荷包里装着一缕黑色的长发,被柔软地缠绕在一起,是赵衡的头发。裴琰一只手将那纸条按它原本的形状叠好,然后塞进了荷包里。
他拢好了衣裳,踱步走到几案旁边去,特意选了一张精致些的浣花笺,提笔道:“鲜卑扰城,不得不调兵北归,陛下与琰在一处,琰每日只观美色无心打仗,于社稷无益,望陛下谅解。待前方安定,再请美人回归。安好,勿念。”落款一个“琰”字,他的字相比赵衡的有些潦草,墨色洇透纸背,又洗了笔,蘸着朱砂印泥里的红色,在花笺的角落里涂了两朵西府海棠,提起来吹了吹,欣赏一番,向身畔的副官道:“叫人送到幽州去。”
那副官也不多问,拿一张信封装了,叫人送走。
这封画了海棠花的信赵衡永远也收不到,可裴琰还是骚里骚气地精心涂了两朵花,这纸配着他的字显得骚情得好看。
信使一路向北而去,半路被陆渊的人拦了下来。
长安城东北方向的密林里藏着裴琰三个师的兵力,夜里众人不敢点灯生火,只凭着微弱的月光行动。众位行军的将士们已经习惯了餐风饮露,冬无暖衣夏无长风。
赵熙与赵衡坐在密林后的山崖边,晚风拂过,四月的天气泛起凉意。赵熙手里捧着一块饼子,大口嚼了配着凉水咽下去,睁着她的大眼睛看向赵衡,小声问:“二哥,我们为什么忽然转移阵地?”这话大约在她心里憋了一个晚上,此时小心翼翼地问,“咱们是……不能回宫了吗?”
赵衡不忍心骗她,更不忍心不骗她,高夫人在宫里吉凶未卜,这孩子还盼着回去见她。他想了想,用尽量浅白的话解释道:“你可知道与我们打仗的人是谁?”
“是凉州驻军的首领陆渊,也是父皇亲封的镇西将军。”她停下咀嚼,看向赵衡道:“他见父皇驾崩,我们赵氏孤儿寡母无人庇护,便起了歹心,想要取而代之。”
赵衡惊异于她的聪慧,又想到高夫人的沉静柔弱,问:“这是谁教给你的?”
“没有谁教给我,是宫人们小声嘀咕,被我听到了,后来陆渊的手下来永春宫搜查一个叫秦臻的小公公,我也见识了他们的本领。”她对政治形势似乎有种超越年龄的悟性。
赵衡点点头,抬手抚了抚她的丫髻,低声说:“陆渊虽是贼子,调兵遣将却是个有真本事的,裴将军带了五万精兵,与他的三万对阵,若是硬碰硬,稍不留神就是两败俱伤。军人虽是国家利器,却也是有血有肉的齐国百姓,我们不能打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打算,因此要好好筹谋,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
赵熙点点头,她丫髻上系着青色的头绳,被晚风吹动,鬓边发黄的柔软胎毛搔在脸上,衬得她初现了少女的柔美,她认真听着,下巴微扬起来,看着赵衡。
赵衡便继续向她解释道:“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