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耸立在山坡上的密林里,只扎了两顶矮矮的小帐篷,一顶是皇帝的,另一顶是公主的。
其余士兵轮换着站岗,睡觉的都直接躺在铺满绿叶的草地上,偶尔有小虫子窸窸窣窣在叶间钻过,配着鼾声此起彼伏。
赵衡立在帐篷外,看着长安城的方向,过了一会儿,裴毓也走过来,说:“陛下不必担忧,我兄长自有打算,陆渊只要敢冒头,我们定然能将他打得屁滚尿流。”
赵衡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泛起很浅的笑意,道:“幽州战神,我是信得过的,子圭十四岁参军,至今未有败绩,只是想着,城里的百姓是个什么情形,宫里是个什么情形,将来等我们重回长安,又会是什么情形……”他很轻地叹了口气,“诚如子圭所言,这齐国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之际,往后的路,该怎么走下去呢?”
他们裴家的男人们没有一个巧嘴的,裴毓想了半晌,脑瓜子倒是转得快,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憋出一句:“说我哥从未有败绩,那是别人瞎传的,光我知道的就不下六次,战神什么的,不过是安抚民心震慑敌人罢了。”他多少知道裴琰以后的打算,却没敢擅自承诺赵衡什么,避重就轻地说了句玩笑。
赵衡笑起来,说:“若是长平侯还在世,你今年大概也要被送到幽州去历练了。”
裴毓惊异于他的眉眼通透,一时竟有种他比自己年长几岁的错觉,眨巴了两下眼睛,半晌说:“我哥也说,长安一战之后,就叫我到幽州去了。”
“该是这样,裴家世代镇守边疆,当初皇兄还在世时曾跟我提起,说裴家子弟大多从小在边关长大,只有你,被强留下来陪着他,他心里很不安。”
提到赵弈,裴毓一贯大大咧咧不知天高地厚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细腻的悲伤和柔软,他垂下眼皮,用很低的声音道:“我小时候还为这个跟他打过架,现在想来,他心里应该更难受。”
赵衡看他的样子,没说话,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长安城外,裴琰的大营里按部就班,临时搭建的瞭望台上站着两名将士,冷风吹走困意,他们盯着着长安城们外黑黢黢蔓延而来的部队,眼睛一亮,小声对话道:“该是陆贼的人来了吧?”
“你数数?”
“人数不少,我去报告。”
其中一个士兵从瞭望台上顺着绳索滑下,小跑着到了大帐外,报告道:“启禀大帅,陆贼军队已经出城,目测五千兵马,大半骑兵,分成三股队伍,大概打得是包抄的主意。”
裴琰身上穿戴的盔甲反射出冷光,他站起来,扶着腰间的佩刀,道:“叫兄弟们做好准备。”
裴家军的大帐安静地看不出一丝异样,严三儿带领的一个师的队伍埋伏在大营前的道路两侧。
待一阵沉闷的马蹄声靠近,严三儿冲对面的将士们打了个手势,十几条玄铁丝瞬间崩直了拉起来,比刀剑还锋利,将先行马匹的腿关节分离削成两半,马背上的人随着马匹的嘶鸣声跌落马下,后面的众人因为驭马不及,要么前后相撞,要么踩在前面马匹的尸体上,也纷纷下马。严三儿一声哨响,众将士丢了手里的玄铁丝,拔出腰间佩刀冲上去砍杀,趁着混乱,陆军众人一时抵挡不过,头一役便将自己人损失近半,此时已有人看出形势不对,领军的将领道:“拨马回营!”
裴琰又从他们来时的后方包抄,一扬手便砍了那将领的脑袋,将他头上的髻子提在手里道:“诸位既然来了,就别忙着走了。”他说完将人头扔向他们的队伍,“陆渊不是喜欢收集人头吗?今天本帅多给他摘几个。”
周遭全是利器摩擦的声音,人们踩着前人的尸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