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吓得浑身打颤,却并不说话,红着眼睛,因为害怕,双手紧紧抠住身前的城墙。那副将又推她一下,逼问道:“太妃娘娘,此事关系到陛下安危江山社稷,您怎么不说话?”
高夫人腰后的衣帛已被刺破,尖锐的疼痛从刀尖那一处蔓延开来,她死死地咬着牙,竟当真不发一言。
丛子扬在城下喊道:“拿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做要挟,陆将军手下当真威风。”
裴琰并不抬头,眼睛里含着冷光,看向陆渊的眼神像看着一件死物,他把刀背放在陆渊的背上擦了擦,金属摩擦的声音很冷,刺啦一声过后,陆渊背上的盔甲也绽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沉甸甸厚实的白肉,肉上划出了一道血口,长但不深,不断向外渗血。裴琰眼神轻蔑地看着城楼上,道:“能威胁我裴琰的人,至今还未出生。”
他话音刚落,赵衡便从大军后面策马赶来,士兵们经过身后人们一层层的汇报,知道这是皇帝,自觉让出了一条通道,赵衡到达前线时,一边喘着气,一边勒紧了缰绳,显然是狂奔而来,挨近了裴琰,示意他低下头来,冲他小声耳语道:“裴将军,请务必要救下太妃。”
裴琰抬起一边的眉毛看向他,沉默着没说话。
赵衡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小声央求道:“朕知此事不易,请裴卿尽力而为。”
裴琰将声音压得更低,眯起眼睛,与他之间的距离不过一个鼻尖,道:“若是救下太妃,陆渊却跑了呢?”
赵衡拽着他衣袖的手蓦然收紧了,思虑半晌,也没有说话。裴琰看到他这反应笑了,正待举刀,忽然又被赵衡拽住手腕,听见他用极低的声音说:“陆渊虽死不足惜,却不能用好人的命去换坏人的命。”
裴琰看了他一会儿,没再开口,他看向城楼。楼上的高夫人远远看见了策马而来的赵衡,带着哭腔,忽然喊了一声:“陛下,熙公主可安好?”
“夫人放心,公主一切安好。”
高夫人听到这句话,心里才安稳,她是柔弱的,她的眼泪不断落下来,哭得人心慌,可她又是坚韧的,众目睽睽之下,她忽然挣脱那副将的钳制,爬上了城墙,只要半只脚跨出去,这一生便了结了。
赵衡一惊,瞪大了眼睛高喊:“夫人!”
与此同时,城楼上的陆黛抽出了旁边副将腰间的马鞭,胳膊一展,鞭子像条灵活的蛇,瞬间缠到了高夫人的腰上,将她马上要向下坠落的身体抽了回来。
那副将一愣,登时冒了一头的冷汗,抬手一巴掌要挥到高夫人脸上,嘴里骂:“贱人找死!”
陆黛抬手又是一鞭,抽到他的手腕上,这一鞭力道很大,将那男人的手背抽出了一条红痕,不多时便肿胀起来变得青紫。她嘴里道:“章将军,此时不是发泄情绪的时候,祖父还在楼下等着,事有轻重缓急。”
那副将一愣,没想到被她教训,答了一声是,又以高夫人的贞洁相要:“这女子行径如此恶劣,怕是歹人冒充的太妃娘娘,不如拉下去叫众兄弟享用一番,再到那六尺高的木驴上骑一骑。女子本该柔弱温顺,哪有这样刁蛮的女人?很该管教一番……”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的陆黛打断了,她凉凉地看着这副将,道:“章将军,此时四面楚歌,祖父还在敌方手中,你竟还妄想着用这女子换一座城池?如你所说,她不过是一个女子,你何以认为赵衡能为她抛弃偌大的长安城?这又不是他自己的亲娘。”她道,“你脑袋里装的水已经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