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对方掷骰子,锦袍男人运气不大好,丢出的是单数,前路已经被乔随原堵住,犹豫半晌,还是先搭起防线。
两人接着你来我往,实力都够硬,拼杀起来攻城掠寨格外刺激,局面上棋子被吃得七零八落,他们没怎么吭声,旁边的看客们倒是急惶惶地道:“别走那条道,我一看就知道是诱饵,你敢吃她的子儿铁定全盘崩!”
“瞧!是吧,这姑娘就在前面堵着呢……”
“防不胜防,实在太阴了!”
奚远站在人群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飞花厅里赌局众多,唯独他们这边最热闹,而乔随原倚在桌边,唇角带着轻笑,没有一丝寻常女子面对这种场面的扭捏,反而有种挥斥方遒的从容气度,一举一动格外受人瞩目。
奚远看了一眼沙漏,时辰已经很晚了,对方一局接着一局,就没有输过,显然正在劲头上,面前的金灿灿的银锭从低到高,占满了整张桌子,一层层堆成了一座小型宫殿。
再看对桌的锦袍男人,像是被抽干了似的,嘴唇都白了,一边哆嗦,一边还硬是要继续。
他微微眯起眼睛,袖袍底下的两指并拢,灵力闪烁起银白色的光芒。
乔随原这把又快赢了,六博棋除了很考验脑力,运气也占了一部分比例。
锦袍男人拿起骰子,知道这一步如果掷的点数太小的话,那么不仅输了全副身家,连底裤都要交出去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带动得周围人跟着他一起紧张。
手里的骰子打着旋掷出去,旋转的速度由快到慢,最后停下来,是一点。
四下安静。
锦袍男人哆嗦得更厉害了,看客们都在心里感慨这是天要亡其,就在这时,那骰子像是余势未消,竟然又向左翻了一下,呈现出个六点!
这下子人群瞬间哗然。
乔随原听见旁边的人连喊奇了,他脸上不动声色,目光偏向角落里的奚远,扬了一下眉梢。
奚远朝外面点了点,示意该走了。
乔随原不与理睬,继续加大赌注,他站在椅子上,一脚踩在桌角,道:“这次我们不用骰子了,换成划拳决定行棋步数。”
对桌看他这般气势汹汹,只好略带畏缩地应下。
旁边的人斟满了酒,递给他们两,“来来,先干了这杯!”
乔随原十分豪放地一口喝到底,对方也酒劲上头,摇摇晃晃地跟他划拳,“谁怕谁!哥两好啊,五魁首!”
锦袍男人刚要伸出手指,忽然迷迷糊糊地不知为何,又多出了一根手指,这下登时赢过对方,激动地大笑起来,抓住棋子回杀局面。
乔随原棋力再高,也架不住这样出千的招数,眼看自己的棋子被杀得不断片甲不留,濒临惨败,他无声地磨了磨牙。
喧嚣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再抬眼时,玉佩轻响传来,奚远已经一步步走了过来,轻裘缓带,衣襟雪白,和这浓重的夜色、繁华的声色格格不入,没人敢凑近上前,自发散开一条道路。
“奚阁主,你这是什么意思?”乔随原道,“身为虚仪天弟子,使这种招数不大妥当吧?”
奚远看着他,从对方的眉目里寻摸出几丝挑衅的意味,道:“何必拘泥于我是虚仪天人?你没忘记吧,在来之前,我们还有一局棋没有下完。”
乔随原的神色微微有了变化,浑浑噩噩的脑海总算划过一丝异样,像是一颗石子落进了平静的深湖。
奚远挥了一下袖袍,桌子上的六博棋便化为了之前的围棋,黑白棋子皆是上好的玉石打磨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