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似乎要聊些公事的样子,我出去,关上门的那一刻,看到拉克挺直的脊背。
他从来都是这样,端庄又颇具威严,整个人像从历史里走出来的欧洲绅士,脱帽、抽烟、喝茶,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里都充满着与现代生活不协调的矜贵。
我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看庄园外的花田。鲜花盛放,一眼望不到尽头。
我感觉我离外面的世界越来越远了。
他从不反对我用手机,可是爱菜、丸山、诗子,那些以前的旧相识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再也联系不到,即使打开了他们的网络主页,也只有一个不存在的账号。
以前的工作就更不用说了,在同事心里我大概是个早已“意外去世”的过去时。
拉克从不强迫我干任何事,也从不禁止我干任何事,出门随意,去哪里都是我的自由,可是我总觉得我的生活已经越来越依赖他,就好像终将有一天,我会和他牢牢绑在一起,永不分开。
天色渐渐暗下去,我走在一片死寂的走廊里,路过客厅时听到菲洛的声音。
我不该停下脚步的。
但是我听到菲洛说了一句话。
“给她喝永生之酒真的没问题吗?”
永生之酒?
陌生又熟悉的单词让我心里一跳。
随后是拉克平静无波的回答:“菲洛,任何事都是相对的。我禁锢她,也心甘情愿被她禁锢。”
太阳沉进了地平线里。
我知道明天依然会照旧升起的。
但是不是所有沉睡的东西都可以苏醒吧。比如被阻挡在门外的记忆。
我开始接一些私活打发时间。
比如翻译冷门的小说。
拉克会在晚上帮我整理资料,帮我按摩酸痛的肩膀。
“工作也要有个度吧。别把自己累坏了。”他总是这样说,从后面把我牢牢圈住。
他轻轻把我的脸转过来亲吻我,一个温和又绵长的吻,舌头游走在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松开我的时候有唾液的丝线被拉长、扯断。
“讲的是什么?”
他穿着浴袍,对我笑。
“一个女孩的冒险故事。”
“有趣。说来听听。”
他似乎打定主意要我和他说话。
我转向他。
“女孩是乡村的预备勇者,到首都参加勇者选拔大会,认识了很多伙伴,有牧师、骑士和猎人,一路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终于到了魔王的城堡。”
“然后呢?”
“经过一番缠斗,魔王消失了。勇者以为自己打败了魔王,但其实并没有,时钟被魔王拨回了二十年前,一切开始的地方。”
拉克微微眯起眼睛。
“其实世界早就被魔王毁灭了,只剩下她和魔王两个人,那些旅途、伙伴都是魔王给她制造的幻象,一旦到了终点,魔王就会再将她送回起点,重新开始。”
他笑了。
“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倒是挺有新意的。但是不是大众喜欢的题材。”
“大众喜欢什么题材?”
“那种……俗套的he吧,打到魔王,成为下一任国王之类的……”
他把我抱去床上,庄园没有关窗,我看到微风把纱帘吹动。
“你就没有想过魔王为什么还留下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