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尔仍在和维克多·佩特洛夫共舞。
此刻,她正试图将全副身心都投入以观察这位舞伴的一举一动。
她之前没有亲眼见过这位总统,安德伍德夫妇与佩特罗夫的交锋早于她进白宫之前。但在弗朗西斯那里,她曾对这位俄罗斯“大帝”的行迹手段略有所闻。
从前在华盛顿,弗兰克·安德伍德很少遇到什么真正的对手。他在国会中沉浮了几十年,对于美国人的各种政治手段早就了熟于心。但在外交上他就没那么好运了,无论是俄罗斯的穷凶猛烈,还是欧盟的各种掣肘,或者中东的混乱局势,都常令他限于被动。
作为他的新闻助理和外交官,露西尔不得不了解他的每项外交政策。在这一点上,露西尔其实挺感激他的。弗朗西斯曾交给过她很多东西,其中大部分她能受益一生。
她记得弗朗西斯给她讲过一个关于佩特洛夫的故事。
在阿富汗的时候,佩特洛夫曾经被圣战组织偷袭过一次,他们曾经在他胸前留下过两颗子弹,还给了他一刀。佩特洛夫将刀从自己胸口拔了出来,然后割了对方的喉咙。
他曾经给很多媒体讲过这个故事,但全世界都不知道是,他割了敌人的喉咙后并未停手,他一刀一刀地割下去,他把那人的头绑在一只驴的身上,让驴把那人的头带回村子。
露西尔跟随着他的脚步前后旋转,她看着自己被攥紧的手,不禁去想——这是一双切切实实沾过人血的手。那不是一个故事,或者一个传说。
她重新看向佩特洛夫的眼睛,这一次里面不再饱含性感和□□,而是真正直视一个对手的认真和探究。
佩特洛夫攥着她的手松了点劲,似笑非笑地说道,“我曾经问过你的老情人一个问题,刚才邀请你跳舞的时候,我还打算也问问你。现在看来不用了。”
“哦,”露西尔会以同样的微笑,“为什么?”
“我在你眼里看到了答案。”
他曾经问过安德伍德,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有亲手杀掉一个敌人的勇气。弗朗西斯当时没有回答他,但他自己看到了答案——弗朗西斯和他一样心狠。
在光晕和交响乐的旋转中,佩特洛夫的语气愈发轻松起来,“但是有一点,你和我还有安德伍德不一样。我不想不提醒你,年轻人,有时候我们不止要对恨我们的人心狠,对于我们爱的人,我们要做到同样。”他贴近她的耳边,“这才是胜利的秘诀!”
她听到他说:“而政治,政治是追求胜利的艺术。”
露西尔收住了瞳孔。
他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莫斯科的?怎么可能?如果他知道,为什么不阻拦她,还让她大摇大摆的进克里姆林宫?莫非他早有部署,这一切只是陷阱?
露西尔下意识越过他的肩头去观察大厅中的人群和角落,可她还没有找到乔纳森,就不得不跟着对方的步伐又转到另一个方向。
佩特洛夫看着她,眼中尽是玩味一只小动物的有趣和好奇。
这种仿佛看透一切的稳定自信,还有因为知道对方威胁不到自己而莫名其妙柔软下来的杀意,露西尔似曾相识。
她曾经沦陷在弗朗西斯这样的眼神中,他们互相需要,互相求取。
但这一次,这样的眼神已经不再吸引她了。
“你在看什么?”佩特洛夫问道。
“我在看……这美轮美奂的穹顶,还有这些镶嵌着宝石和鎏金的勋章。”她调整了自己的笑容,不知不觉间将自己的角色转换成一个高贵无害的贵族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