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位谋其政,卿怎懂帝王艰难!叶昭此时安分守己,那是因为他聪明,知道朕忌惮着他。他手握重兵,又掌管京城禁卫军,此时温顺,彼时就可能是生了反心。”皇帝的脸色在光影里,时明时暗,“不管这个案子是不是陷害,这是一个时机,利用这个机会做我们要做的事。”
“皇上的意思是?”
“叶昭于国有功,朕自然善待,但是兵权要收回。就看卿在这件案子上下功夫了。”
范仲淹不再发问,躬身退出殿外。雪终于停住了,夕阳擦过宫殿的墙角,暮色渐浓,后宫中开始了饮宴,丝竹奏乐……除夕夜,开始了。
将军府依旧爆竹烟火,张灯结彩,没有一点颓废萎靡。但高高院墙内,却只剩余这些花开堂前孤芳自赏,只是空热闹空欢喜。
已经无法感觉到痛了,眼睛朦胧眯着,她能听到两个声音的对话,
“听说京都和南方有很多能词能赋的文人,他们懂人心、解风情,能博美人笑,表妹不喜欢吗?”
“写诗填词,终不过遣意胸怀,为自己的一口闷气,像阿昭这样沙场浴血,护国大义,才是男儿本色。”
“以前在说书先生那里听得,前朝薛仁贵在外征战,长年渺无音讯,其妻带着一儿一女在破窑洞中苦苦等候,真是傻女人。”
“古来征战几人回,幸得她苦尽甘来”
“死了你就守寡了。”
“守寡也无怨,难得聚首、各安天命。”
难得聚首,各安天命!
这八个字如今却是这般贴切。惜音想哭,想抱着她的阿昭哭,可是现在连哭的力气都没有,身子轻飘飘的不受控制。隐隐约约听着身边有人对话,有红莺的声音,还有一个陌生人的声音,但那不是阿昭,自己感受不到阿昭的存在。
惜音记得自己在雪地里跳舞,她清楚记得踩在冰雪上的刺骨以及石块扎进脚底的锥心,但想着能救阿昭,她并不觉得痛。那时候的她该有多美!
开封府大牢内,铁索寒冷,灯火昏暗,哪个喝醉的狱卒打翻了酒坛子,残留的酒水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
一滴、两滴、三滴……
牢狱的墙多凉啊,梦里想念着妻子刚铺好的床!
叶昭盘腿坐着,死死盯着窗口,从窗口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夹杂着酒肉香味,相必是子时,守岁结束。惜音,你守岁了吗?晚上吃的什么?希望你不要因为我而茶饭不思,昭希望你能坚强!
那方旧帕子在灯火下,依然还能看清上面的字。
范仲淹端着酒菜来到叶昭牢房,两人开始畅聊起来,范仲淹纠结于皇帝的旨意,更觉得叶昭的可贵,他不忍,但也不否定皇帝的决定,这世间的两难,总推着他往前。
“将军今年贵庚?”
“二十有五。”
“范某羡慕不已啊。将军十六岁出征,二十四岁平定漠北,成为天下兵马大将军,英雄不外如是。”
范仲淹敬了叶昭一杯,“将军可有想过回漠北?”
“回?漠北本不是家,不能说回!去漠北,定有战事,否则我去干什么?如今天下太平,叶昭在京乐得清闲。怎么?范大人有话和叶昭说?”
“恕范某直言,将军该自请把兵权交出,这样大家都好做。”
“看来范大人这次是以说客身份来和叶昭喝酒的。兵权?现在叶昭身陷囹圄,你们不是想着把案件查清还我公道,却是算计,这是君臣之道?这是朋友之义?” 叶昭猛地灌了一杯下去,“真是比这酒还让人心寒。”
范仲淹已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