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弄璋去了堂内见了钱谦运的父亲,时间不长,只是行礼陪着说了几句话,就出了来。回房去换了身衣服就往街上去,惜音最爱的苏州,有“枫桥夜泊”的苏州,有夜半钟声的苏州,总得去走走。
钱谦运坐在后院石桥上,看着水里的鱼,抓了一把鱼食往水面撒去。弄璋站在一边,为他打着伞。
“将军上街了?”
弄璋点头,“说是带着夫人去走走,午后便回。”
钱谦运又抓了一把鱼食往水里撒去,看着水里争抢食物的鱼群,“有人撒出了鱼饵,一池为家,却为争抢食物而不惜触他人逆鳞,人心难测啊……”
人心?争抢鱼食分明是鱼群,怎么不说“鱼心”?
弄璋很是疑问地看着钱谦运,想陪着行走不便的公子多说说话,但对于公子的自言自语,一直都没有办法接话。
“公子,现下正午阳光,晒得很,回屋吧。”
钱谦运盖上了装鱼食罐子的盖子,抬头听着围墙外的人声,复又低头看着自己在光影中的双腿,眼神里竟然全是怨恨,从骏马飞驰的军人变成靠着行动椅子的废人,他的心已经随着这四年的日日夜夜垂死挣扎在噩梦里,而不是死在战场!他一个人脱离叶家军,躲避在安稳的南方,这种被抛弃感让他愧疚、不安、恐惧,甚至是夜夜噩梦,梦到雍关屠城的满城惨叫,平时在军营中打闹的兄弟正鲜血淋淋地站在他床边看着他酣睡。
将军说,雍关屠城是冷冰冰,静悄悄……钱谦运伸出手去,把手探在正午阳光里,只觉得烫手得很。秋蝉在树头无精打采地叫着,又突然噤声。
“秋蝉残鸣,时不久矣。”
弄璋压着眉头,慢慢推着椅子下了桥去,似有抱怨,“公子每次自言自语,都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我都没办法接了。”
“既是自言自语,你接话做什么?” 钱谦运嘴角带着笑意,这是他的习惯,又问,“出来的时候,点了香没有?”
“放心,已经点了,公子回屋,香既不浓,又散布于室,那时再煮茶抚琴,最合适。”
“弄璋以前是做什么的?”
突然地发问。
弄璋紧了紧嘴角,看着公子那不是很结实的肩膀,努力收拾起自己的慌张, “也是在富贵人家家里为奴,后因犯错被逐。”
觉得太阳变得炙烤起来,弄璋不安地眼神一直转着,脚板隔着鞋子都能感到地板的炙热。
钱谦运似信非信地点头,也不再问下去,他从来不做让人陷入两难尴尬的事,别人不愿说,何必强问?他眯着眼睛看着对面屋顶上的阳光,呼了一口气,“回屋。”
午后,叶昭惜音回了钱府,叶朴跟在后面,两手提着全是东西,都是叶昭买给钱府的礼物。她吩咐叶朴跟着弄璋把礼物依次送到钱老太爷和钱家兄长处后,就拉着惜音去见谦运。
进了院子,看见钱谦运坐在屋檐下,手里抓着一张弓,正抬头看着对面屋顶的阳光,似乎在发呆,又像在思考问题,面色不温不愠。
“谦运,给你买了文房四宝,惜音亲自选的。”
叶昭手中捧着礼盒,一把塞给谦运,抢过弓来,“别玩弓箭,写字好。”
钱谦运笑着,递过一支羽箭,“将军,对面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