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川牵着马走过来,雪地里深一步浅一步,叶昭看着银川的身子,比以前瘦了许多,尽管裹着厚衣服,披着披风,但那股病态羸弱是怎么都遮挡不住的,也少了往日笑容,眼角处藏着悲切之意,仿佛时刻都能哭出来。叶昭竟然有些心疼,有些后悔刚刚说的话。
“你不是在辽吗?怎么回来了?”
“接到哥哥书信,来探望父王。”银川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反常,竟然丝毫不把叶昭当敌人看。“将军放心,我分得清什么是家国恩怨,什么是个人交情,你又不是放我父王的冷箭,两国交战,生死在天,怎能怪你。”
叶昭沉默片刻,“既然分得清,那你来找我做什么?你觉得你我之间还能谈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上次夫人伤脚,我并非有意为之,我不想你恨我。”
辕门时常有几个脑袋伸出来,那些士兵见大将军和一女子见面感到非常好奇。叶昭不耐烦地朝辕门咳了几声,拉着银川走向雪地,走向那片银杏林子,雪慢慢收住了。
“事情已经过去,如今深究又有何益?你既已是辽太子妃,就不该来找我,回去吧!“
“叶昭。“银川叫住了叶昭,”我离开汴梁时,嘱咐国宾馆仆人通知你到城外长亭相见,你可收到消息?“
“收到了。“
“那为什么不来见我?我只想祈求你的原谅,不要因为夫人伤脚而怀恨于我。可你一直没有来。“
叶昭摇摇头,苦笑着,”你我非亲非故,何谈原谅?叶昭奉劝公主,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尽早放下吧,如今你已嫁做人妇,应当事事为国为夫着想,昭不愿你因为我而徒招话柄,遭人口舌。“
非亲非故?
银川心中早已活生生被大刀阔斧砍得四分五裂,听着叶昭说出这几个字时,原来自己满腹衷情只换来这非亲非故!在辽所受的委屈全藏着,父亲又重伤,以为叶昭会有两句温柔话,可他没有,只有薄情,拒人于千里之外。
“叶昭,我问你,我若跟着你,你要还是不要?”
叶昭懵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哭笑不得,“要与不要不在我,你已是他人之妻,你不觉得现在问这个问题很可笑吗?”
“我就问你,你要不要?”
步步紧逼着。
“不要!”
如干枯的树枝突然折断。
银杏叶随着风雪纷纷飘落,银川的脸庞惨白如雪,看着叶昭脸上的决绝,后退了两步,终究没忍住泪水,只看着那张脸,心撕扯着,硬生生地疼。她记得上次随伊诺王兄进宋都城汴梁和谈,叶昭因为妓馆杀人案无法脱身,她救了他,一直都没有把事情做绝,她知道自己终究狠不下心来,可这任性的后果竟是与辽和亲,她一半为家国,一半为叶昭,她无从选择,辽太子身上的酒味她至今记得清清楚楚,也曾幻想过叶昭掀开自己红盖头的那一刻,幻想过与他骑马驰骋草原雪山,可幻影终究是幻影,当不得真。
梦醒,断肠。
叶昭目送着银川离去,远远看着那个背影,一直看着直到消失不见。
银川也只不过是痴傻人而已,从辽国千里飞驰到宋夏阵前看望重伤的父亲,又冒雪来这敌营见她,解释上次惜音脚伤之事,她心中何尝不知道,她不是在恨银川,而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皇帝若有半分君臣情分,不死死抓着帝王权谋,肯严查妓馆杀人案,凭范仲淹大人专刑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