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缩着身子坐在黑夜的龙床上,支撑着身体的双手不停颤抖着,二十年前那阵脚步声仿佛又出现了,就在雨夜里,踏着雨水,哒哒哒走过来,猛的一撞开门,把正在沉睡的他拽了起来,一把刀就架了过来,幸好黑夜里的他理智地用膝盖一顶那人的裆下,逃脱魔爪,然后发现守在他寝宫的宫娥内监都已被抹了脖子,他还记得摸到的血还是温热的,手依稀摸到了脖子伤口处裸露出来的喉骨,他心里只想着跑,那阵脚步一直跟在后面,仿佛下一刻就能追上来,那把剑就要劈过来,他跑着大叫着救驾,后来那阵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那人死在了年轻的御前侍卫的利刃下,那年他二十岁,刚继承皇位,文德殿遇刺事件之后,他每逢雨夜便会做噩梦,导致他不敢在雨夜入睡,后派人暗查得知,那个刺客是祁王的人。他提拔了那个年轻侍卫,一问姓名才知,他的名字叫叶忠,镇国大将军叶泓的独子。
后来他一直把叶忠带在身边,两人君臣同心,从毫无人脉势力到能与野心勃勃的祈王抗衡,他们用了十二年的时间,他见叶忠年轻有为,十分重用,叶忠后又跟随父亲叶泓出征漠北屡建奇功,而立之年便封了二品军侯,后又袭了父亲的镇国公爵位,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后来西夏与辽国逐渐强大,他便把叶忠派往漠北驻守大宋国门雍关城,临别时,他在汴梁城头为叶忠斟满酒杯为他送行,没想到那是最后一面。
那年叶忠三十五岁,续着短短的胡须,一身战甲非常英姿飒爽,但晃眼之间,他又依稀看到漠北雍关城破时的滚滚烽烟还有叶忠鲜血淋漓地倒在战场尸堆里的样子……他努力甩动脑袋,想把这些陈年往事甩出体内,外面的雨依然倾盆,像是永远下不完一样,他怒吼一声,“来人,掌灯。”
小太监推门进来点灯,见皇帝满脸怒气,点灯的手都颤颤巍巍的。赵祯慢慢缓过神来,大步跨出宫门,站在屋檐下看着眼前檐水如柱,这时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皇上,刑部柳大人急事求见,此时就在宫门外。”
赵祯伸出手去接雨水,脸色无半点波澜,“带进来吧。”
不一会儿,柳存真跪在了赵祯脚下,“皇上,章谨之已自尽牢狱之中。”
赵祯怒问,“不是让你紧紧看着吗?章谨之的重要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柳存真俯趴着身子,“臣罪该万死。”
赵祯说,“章谨之入刑部大牢已有数月,若想寻死,何必等到今时今日,给朕查,详查!若有人为保全自己而在国法森严的刑部大牢中杀人,朕定要他付出代价。”
“臣遵旨!”
天边曙光慢慢蔓延,因为刚下了一场大雨,汴梁的早晨很是凉爽,叶昭在将军府门前下了马,把官帽一把塞到叶朴怀里,进了府内,来到钱谦运的住处。今日圣上辍朝,她回来得很早,却在回来途中得知章谨之自尽狱中的消息,她预感不妙,忙回来和钱谦运商议,胡青、秋老虎等人也相继到来。
胡青暗暗地说,“我已查明,昨晚夜深人静,有人送了章谨之的家人入刑部大牢。”
叶昭问,“他的夫人?还是楚天问?”
钱谦运语气微滞,手按在桌面上,“有件事,将军或许不知,温泉山庄出事后,那个南京霸王楚天问就莫名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