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怎么办?雪人要变成独臂人了!”她失望地抓着身旁之人的袖子。“难得我第一次做得那么可爱,我不要雪人变成独臂啦!”
“没关系,我有办法。”
捡起巴掌大的石子往树上一丢,增添内力的石块便成了钢铁似的武器,击中树枝后与其一同掉落。冯绍民把树枝递给天香,后者开心地接过后就将雪人的双臂接上。
“嘿嘿,你果然是我的《有用的》!”天香望着雪人,满意地挺胸宣布:“看在你还算上道,我就不叫它小白了,改叫它……《驸马》!”
“这是奖励还是惩罚?”天香狡狯的调皮笑脸换来了一道轻柔的声音。“公主,下次有什么需要,别自己做这种危险的事,尽管叫我便是。”
——不论在哪里,我都会赶去你身边。
回想至此,喉咙突然涌起一股哽咽,促使天香走到庭园残存的雪人前面。禁不起风吹、摇摇晃晃的两根树枝,就像正跟她挥手道别似地。
「再见了,驸马。」
天香将自己身上的御寒披风挂在它身上,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驸马邸。房内,有一双眼睛怜惜地望着她的一举一动;有一道叹息,随着她的离去而更加清晰;有一名女子,在男装衣着之下,正为她的苦而自责落泪。
书桌前的冯素贞放下笔,凝神专注地审视手中的信件。接仙台建造完毕后,皇上命京里极富盛名的住持找个良辰吉日正式开坛,而她为了争取更多时间好安排边疆驻守的军队前来“护驾”,最近三天两头都得跑寺庙与那名住持沟通。
但是成效并不好。老住持坚持不打诳语,尤其对象还是当今的皇帝,更不可能照着冯素贞的愿望隐瞒良时、刻意延后天道的好日子。
「迂腐。」她冷笑,望着其上的文字,无礼地自鼻中哼了一口气。「这世道、皇帝想万岁,就连佛也贪婪了。」
表面上正直清高的老和尚,今天稍来了一封信,表明在相爷——也就是冯素贞——一笔大钱的捐增之下,心甘情愿地答应这个要求。原本冯素贞还为住持的顽固相当烦恼,跟张绍民商量过后却得出了钱财能让佛也愿意说谎的答案,可是比起收财的老和尚,送财的自己或许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贪官。
贪求实现己之所愿而不计代价。
冯素贞自我厌恶地撕碎信件,随手丢弃在地,抚着太阳穴的神情凝重如霜。为做大事,不能强求所有细节都完美道德——张绍民曾跟她这么说过——驸马贵为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脏了自己的手也必须保护国家。
「为做大事…」
低叹一声,视线习惯性地流连在墙上挂着的披风。那披风的主人离开之时、站在雪人面前的孤独身姿,至今即使不闭起眼睛也能看到。冷风吹起,天香的肩膀微微颤抖,房内的冯素贞远远望着,竟就这样掉下泪来。
若她在妙州跟随父亲一起隐迹红尘、就此在世人眼中消失无踪的话,天香现在一定不会如此痛苦。就算一时间必生流言蜚语,但真正深爱她的男子绝不会计较,等天香接受他之后,他也定能明白天香仍是清白纯洁的女子。
他一定会更加疼爱她。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将背部疲惫地靠往椅子,冯素贞的喃喃自语传递出难解的迷惘。这首形容少女情窦初开、为意中人是否也喜爱自己而不安的诗词,为何如今连她也尝到了个中滋味?
她与李兆廷青梅竹马,两人在文学与音乐上都有着共通的兴趣,总是彼此尊重亦情投意合,这段青涩却无结果的恋情,从来没有让冯素贞如此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