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遵旨!」
卫兵们齐声领命,一人从背后抓住冯素贞的双臂,把她抬起站立后,其余三个都抖着手开始解下她的腰带、玉佩、外袍。皇帝在这过程中只是专注地看着她,只有一点点也好,就算只是一瞬间也罢,想看到她脸上浮现耻辱的痕迹。那样冰清玉洁、甘愿以死抗旨的女子,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不感到羞辱。
但是没有。
冯素贞任由卫兵脱下她的外衣,几个男子因恐惧和疑惑而粗鲁地拉扯衣服,衣料与身子扒开时听得到刷刷如风的声音,华贵的外袍、整洁的衬衣都被脱下,弃之交迭在地,那景象偶一见实是□□低秽,令人作呕。
皇帝咬着牙,想要阻止喉中的秽物跑出。
「够了、够了!」
他激动地挥着手,几个卫兵正要脱下中衣的动作便停下了。凌乱的白色中衣狼狈地挂在冯素贞身上,泄漏出精致修长的颈子与清瘦的锁骨,在那光洁柔嫩的颈间,红线圈成的观音像正闪烁出玲珑绀碧的光。
夜光玉,世上仅有一块的宝玉,天香的母亲生前命人将它冶炼成两尊观音像。十年前,当天香摊开两只小手呈现在皇帝面前时,他就知道自己一辈子也会疼爱这个女孩,花费一生也会为她找寻到世上最大的幸福。
“驸马是什么马?能骑吗?”
“香儿想骑的话,朕送你一头驴子,但可别骑驸马。驸马是公主的相公,是香儿将来永远的依靠。”
“比父皇还值得依靠吗?”
“当然,父皇总有一天会离开香儿,但驸马会陪在你身边,永不分离。”
“永远在香儿身边?这不是很累吗?”年仅八岁的小女孩,皱起了同样小小短短的眉。“好吧,驸马既然那么累,香儿就把另一尊观音像送驸马。母妃说夜光玉能调息经脉,还说很适合消除疲劳,所以香儿把这尊送给总要看奏书到很晚的父皇,另一尊就留着送给将会很累的驸马吧!”
「…为何要欺骗我们?」望着那张不浮波澜的秀雅面容,皇帝喃喃地问:「这难道是你的复仇?」
没有得到丝毫响应。仅着有白色中衣的冯素贞,熟稔地将观音像塞回衣领内。
皇帝握紧拳头,憎恨地大吼:「来人,传朕旨意——把冯绍民押入天牢,即刻撤除丞相之位!不准任何人面会,违者绝不饶恕!」
还能补救,女儿的幸福还能找得回。
这次就让他来导正所有失误。
冯素贞被带离之后,皇帝独自发出干哑的笑声。「果然,一切事情都是冯绍民的错。但朕绝不叫你失望…放心吧,朕定为香儿找到世上最好的驸马!」
“有时还是觉得他很讨厌的……”过去,香儿姊姊曾这麼说过:“可是,他的品德和智慧,我已无法再视而不见。等到我真正承认他是驸马时,却发现不知何时喜欢上他了,真麻烦。” “原来真会从讨厌变成喜欢上某个人啊…?”
“因为是从最讨厌的开始,所以不会再更差了吧?”天香那时的微笑,芷彤现在依然记得很清楚。怀抱著最珍贵脆弱的宝物,对自己发誓不让任何人夺走、温柔而坚定的笑容。“以後只会越来越喜欢而已。”
会越来越喜欢。芷彤走在深夜的皇宫回廊上,细细地想著这句话。能知道自己会越来越喜欢某个人,是一种怎样的幸福呢?
她发出羡慕的长叹,却被烟火炮响遮蔽过去。
那必是女人一生追逐的美梦。喜欢著最该喜欢的人,只在心中思念著最该思念的对象——当走到人生尽头後、能对著自己说夫复何求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