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姊夫!」卫兵没有停下脚步,芷彤只好极力跟上,一边愤怒地问:「这是怎麼回事?太无礼了,你们可知此人是谁!」
「圣旨有令,皇命难违。」带头的卫兵平板地回答:「请别为难小人,公主。」
「圣旨…?」芷彤望著一直安静无语的冯绍民,语气是形容不出的恐惧。「状元姊夫,你、做了什麼?」
冯绍民没有出声。凌乱中衣挂在那单薄的身子上,让寒冷的初春夜晚更觉萧瑟,夜风吹起时格外凄凉。他的侧脸平静无波,双眼直视前方,对身边发生的一切争端彷佛完全未觉。
芷彤只能站在原地,愕然地看著卫兵将今日护国有功、为将来巩固朝堂的人押开。
「小公主——」冯绍民终於在最後回过头,那双饱含绝望悲凄的眼震慑了芷彤的灵魂。他的嗓音乾哑却激烈,就像只为了把这句话说出口,必须忍受著炽火燃烧体内所有。「——为我、照顾你三皇姐,拜托你了。」
照顾她。冯绍民的请求回荡在脑海里,让她再也想不起除此之外的事,拔腿便往公主府跑去。来到三皇姐的府邸,气氛诡跼悄然,简直毫无人气,芷彤心里的不安和害怕又更深了。不理会沿路仆人婢女的劝导或阻饶,她一把推开天香的寝室房门。
迎面的是烛火昏黄,再来就是两个熟识的婢女。芷彤劈头便问:「三皇姐呢?」
两婢女互看一眼,皆是神色不定。杏儿回:「在床上休息,公主您还是不要打扰了。」 「自己的驸马都出大事了,她还在休息什麼?!」
「那种家伙哪是驸马啊…冒牌货!」桃儿像是为谁叫屈般,别过头怒气冲冲地低斥。
杏儿心虚地拉了她一下。「别胡说!」
「我哪儿胡说了?没看到他把公主伤成什麼样了?」桃儿的双眼发红,珠泪欲落。「那种人就该受罚,为伤害公主受罚!」
「桃儿,你别这样…他会这麼做一定是有理由的,你跟公主都哭得掏心,我一个人怎麼安慰得来啊…?」
芷彤左右看了两名婢女一眼,确定府邸这异常的气氛果然跟驸马被抓一事有关。但她实在没耐心一一询问了,推开婢女後直接走入房内。
「香儿——」一见到坐在床上的女子,随即被恫吓地说不出话来。「…姊姊?」
那是天香没错,还穿著离开烟火宴会时的绫罗绸缎,目前流行於年轻少妇间的长衫样式,繁杂华丽的衣著正是她最讨厌的宫廷服饰。那一如往常为冯绍民细心打扮的姿态,明明该是高贵娇俏、美丽动人,如今却被一双相似的绝望眼神冲淡,纤柔的身姿只遗留下凄绝楚楚。
跟冯绍民相同的悲恸眼眸。
「状元姊夫被押到天牢了。」像是安抚受伤的小动物般,芷彤用著前所未有的柔和口吻这麼说。
天香眨了下眼睛,灵魂宛若这时才回来。「他可有受伤?」
「没有。」芷彤轻声回答,摇摇头。「但被脱下外袍,只著中衣。」
「麒麟常服…」天香喃喃自语,唇边扬起一抹笑。「他总说穿不惯驸马的衣服,我还以为那是因为他穷酸的书生性子,谁知道…」
低柔的轻笑声刺入耳膜,芷彤再也压抑不住眼底的泪水。
「…谁知道?」天香大笑著,朦胧的双眼却无一滴泪流下。「他根本不该穿上驸马的衣服!他根本不该出现、不该出现在我面前…」
上苍啊…!
芷彤听著她低哑问天: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