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相见已是五日后,天牢外的女子一扫昔日俏丽风采,睁着红肿的眼睛、面颊稍稍凹陷、瘦弱的身躯如站不稳似地正微微颤抖。而冯素贞一袭白色中衣,脸上有些污垢,发丝也不再整齐清洁。晕暗的光线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只觉得落魄狼狈的犯人也不过如此。
她仍是一身男子打扮。
冯素贞那天进宫领罪后,父皇便派人来警告公主府的众人,忘记他们所看到的一切,冯绍民依然是他们的主子、仍是公主的驸马爷。原本就只有几个人确切地看到冯素贞的女子姿态,所以隐藏消息并不困难。
冯绍民被打入天牢不久,圣旨以欺君的名义剥夺其丞相之位。皇帝下令不准任何人接触带罪在身的驸马,今天还是由于身为妻子的天香接到休书才能破例前来会面。
「告诉我,你可曾爱过我?」双手握紧漆黑发亮的铁栏杆,天香温柔而期盼地问着:「冯绍民…冯素贞,不管你是何人,我对你——我没有忘记过你对我的好。我还是、我还是——」
「公主。」简直像是上辈子般、久违地使人想流泪的轻柔嗓音,悠悠回荡在监牢中显得异常平稳。「你这几天过得好吗?」
天香的泪水肆无忌惮地滴落脸颊。没错,这个人还是关心她的,所以不管是男是女、才不要管她是男是女了…!这个一身傲骨的驸马一直是她最爱的人。
「我很想你。」天香像个迷路的孩童般啜泣,找不到回家的路。「但是不要紧、没关系的!我一定会救你!然后、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回皇宫!我去求父皇,我会求他放过你,不要担心——」
「公主,我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你还不放弃吗?」冯素贞从阴影处走到铁栏前,透过隙缝,伸手轻拭掉她脸上的泪珠。「你难道还、爱着我吗?」
「是啊、我是啊!不可以吗?」天香倔强地低吼回去:「你是男子时便是我的丈夫,你是女子时仍是我喜欢的人,继续爱着你有什么不可以?」
「……」冯素贞安静地望着她,没有回答。
天香急了,害怕地询问:「你不爱我吗?你不爱我的话,为何要吻我?为何要那么照顾我?你是爱我的吧,你一定是的,一定!」
「你…」冯素贞叹息了,眉间皱成熟悉的无奈痕迹。「你好可怜啊,公主。」
那句话比任何利剑更准确而狠毒地凿进天香的内心,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形容这份能挖空灵魂的痛楚。
「我、好可怜?」她愕然地眨了几次眼睛,泪如雨水,不停落下。「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好可怜。一直以来,我看着你,总是这么想——天香如此爱冯绍民,太可怜了。」拿开放在天香颊上的手,让它再次毫无生气地垂在大腿旁,冯素贞说话的口吻,比过去任何时候更温柔包容,充满深深的怜悯与谅解。「既然如此,我就吻你吧,别让你更伤心了。既然如此,我就抱你吧,因为你实在太可怜了。既然如此,我尽量给你一些丈夫的关怀吧,我毕竟亏欠于你,便一定得补偿。可是不管怎样,我都是一名女子啊,与你的亲近总让我感到……不自在。不过,既然是我欠你的,我便一定……啊、对了,公主,你还想要我吻你吗?我会答应的喔,只要是你的愿望,我一定会……」
什么?她到底在说什么?
天香呆楞地看着冯素贞的嘴巴开阖不停,却实在不懂这些句子所传达的意思。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她从未爱过她,那些亲热的行为仅是因为——
「你只是、可怜我?」
冯素贞深深地凝望她好一会儿,轻声地回答:「爱着一名从未存在的男子,期盼一个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