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素贞睁开疲惫的双眼,模糊不清地看到一名狱卒装扮的年轻男子。「陈兄…」
这个人不久前调来后天牢便一直很照顾她,说是受了太子的命令。有时,他也会告诉冯素贞关于天香最近发生的事。
「现在是何时了?」
「子时。您已经晕过去整整两个时辰,那个死太监下手真狠…!」姓陈的男子,拿起沾湿的布巾力道轻缓地擦着她的脸。冯素贞有些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些,男子只当她是因为疼痛瑟缩。「您也知道太监就是这种阴阳怪气又不健康的性子,不过是一个小小观音像,犯得着跟他较真吗?」
「这个观音像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我不能失去——」冯素贞见他神色有异,惊觉地探着自己的脖子。「为什么不在了?是他拿走了吗?!」
「在您的三十鞭结束之后就因为剧痛晕过去,那个太监趁此机会拿走观音像,奸声奸气地笑着离开,说要伺候皇上去。」
冯素贞怒极了,咬紧牙关想站起来,但下半身却完全没有丝毫动静。她喘着气,泄恨地怒瞪没有用的双腿。现在这副模样,连把重要的东西抢回来都办不到,更何况是保护什么人?更遑论是要让什么人幸福?
冯素贞想哭,却发现眼泪早在连日连夜的折磨中干涸,再也流不出。
从被打断腿的那天开始,提出这个建议的太监便完全成了专门料理她的训兽师。只要他一有空来天牢,就会想出各式各样的花招凌虐她,皇帝也是知道这事儿,却装聋作哑、视而不见。若没有这名男子暗中的疗伤帮助,冯素贞能否撑到此刻定成未知数。
姓魏的太监有着不正常的嗜虐性。他曾自傲地跟冯素贞说过,比起尖声大叫,听人因隐忍痛苦而喘息的声音才更有快感。在这些人之中,他便特别中意冯素贞打死不吭一声的性格。
像刚得到一个喜欢的新玩具般,他会在每次离开天牢时带走她的某些东西。头发、指甲、衣袖、鞋子…今夜,让他看上眼的便是她脖子上不小心泄漏在衣领外的观音像。
「驸马爷,您再撑一会儿。」看着纤瘦背上溃烂交错的鞭痕与杖痕,男子不忍地道:「只要撑过今晚就好,今晚一切事情都会改变的。」
是变得更好或更差都与冯素贞无关了,她只想要拿回那个观音像而已。
“再这样下去,上刑场之前您就会先被弄死了,驸马爷。”陈昭一面擦着满是伤口的背部,一面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那太监定是爱上您了,我还未瞧过有人这么热情的。”
“我现在才知道,或许跟公主的相处已让我练就一身耐打的才能了,公主的甘蔗和脚上功夫才真是全往死里打。”冯绍民淡淡笑着,苍白的脸不断滴落汗水。“那太监非是练武之人,他自己动手对我来说反倒更轻松,陈兄,你无须担心。”
陈昭安静地点头,眼底居然感到稍微湿热。都已是这个时候了,为什么冯绍民还在安慰其它人呢?他到底心中还有没有自己?他那双威凛正气的眼睛,究竟只在注视什么?那夜滴落休书的泪水,怕是陈昭唯一一次能看到他的忧伤落泪了。
双腿依然没有得到该有的救助。
从一开始的剧痛到现在不管陈昭如何换药缠紧木板,驸马似乎也感觉不到特别的疼痛,这点实在让他十分担心,而得不到充分治疗的背部伤势,马上便得迎接下一次的折磨,更让整个情况如屡薄冰。被污染的伤口早已溃烂、模糊脏污,分不出哪里是旧伤、哪边是当夜才刚结束的血痕。
可是,这样的虐待还不足以让冯绍民认输。陈昭此时已确定,两年前在妙州所见的钦差大臣、那能穿越一切黑暗的阳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