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佛只要闭起眼睛,深深地吸一口气,大声喊着“臭驸马你给我出来!”,然后再次睁开眼睛,便能看到冯绍民扬着无奈的浅笑,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问:“公主、你今天又怎么了?”
「我今天又想你了……」
天香轻声地说,而房内无人回应她的思念。不,即便是有人存在也没办法响应吧。因为冯绍民…她叹了口气。冯素贞、曾在天牢里告诉她,对她的一切疼惜爱护全出于怜悯,是看她如此爱着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男子而可怜她罢了。
若能恨她的话,一切事情都会简单许多。但天香就是做不到,她知道冯素贞其实一直若有似无地暗示过真实身份,而自己却因为太过胆小而不敢戳破。是她、是她自己容许这个谎言的持续,宁愿活在编织出的虚幻美梦里也不想清醒。
若真要说有恨的,或许是这个吧。
或许是、冯素贞不让她继续活在梦中,硬要强迫她认清事实的残酷。
可是这样的恨又太过稀少了,不够让她憎恨一个每夜在自己耳边低声道歉的人。
——「山海经、战国策、韩非子、史记……怎么都是些无聊的书啊?」天香边翻着书柜,边不可置信地念道:「居然连楚辞诗经也没有,这还算是个女人吗?」
在她的认知里,任何女子都该对充满窈窕淑女君子好求哀吊春秋伤感人事、这类带点少年讽刺的情赋诗歌深有感触才对。没想到那个冯素贞,满柜子都是这些硬梆梆的国民经济法度根基。难怪脑袋古板地像根木头似的,就算用力敲也会因为装太多沈淀淀的东西而敲不出声音吧?
她因为太过受不了而唠叨不停,一手边开起最后一个柜子,然后,所有的言语、思想、甚至心跳,全化成了奔腾熟悉的情感,汹涌地宛若卷海而来的大浪,差点将天香自己震得站不住身。
在那柜子中妥善折好并摆放着的、不就是她当日挂在雪人身上的披风吗?冯素贞居然将她的披风收藏起来,还放在书房的柜子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行,她真的站不住了。
双脚一软,直直地往后方的椅子坐去。
这个高度、这个方向——天香激动地流下泪来——只要伸出手就能拿到披风。
只要这么坐着,大大地摊开双臂,就能将披风整个拥抱入怀。
天香尝试着那个动作,想象冯素贞自己一人坐在这里时的样子。啊……她将披风抱入怀中,不禁发出低哑的满足叹息。这已经不是她的味道了,是另一个自己更加清楚的、冯素贞的体香。
被关在柜子里这么久,可怜地等待着昔日的人来接回它,披风忠诚地承袭未曾飘散的香味。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或许已经不在了……”
天香一手抱紧披风,一手抓紧其内飞跃而出的纸张。
“公主,我的愿望便是实现你的愿望。
然而我们两人皆是女子,所以…所以、我一直在欺人欺己——其实你的愿望,早在最初我便无能实现。
写下这封信时,不断想起你的笑颜,不知道该怎么办。
公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已经、再也想不起没有你的日子。
可你与我不同…你绝不能与我相同,梦境再如何美丽依旧只是梦,你不清醒的话,又如何能在现实中与幸福相遇?我可以永不清醒,所以我一点也没关系。
我正准备进入梦的延续,而你势必得迎来梦的终焉。冯绍民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