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口的翠绿观音像泄漏出来,彷佛永远都发着洁净甘璧的淡光。红线鲜艳地在冯素贞的脖子上绕成一个解不开的圈,像是束缚住肉体与魂魄的诅咒之线,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众人,唯有红线的主人才具备资格——世上唯一、能名正言顺地占据她一切。
冯老爷凝视着那尊观音像久久不语。
马车内的气氛凝重地让人想跳窗而出,最后,他终于开口。
「我们到了,素儿。」
冯素贞抬起头,看到窗外一片悠远的森林,在宽广的大地上头,一幢木造的宅院稳重安立。那就是父亲所说、能够医治百病的神医之家。
一名矮小老者已站在院子外迎接,那场景却使她可疑地皱起眉头。
「老人家……」
命运总将过去带至现在的时空,并以此为基础而铸成遥远的未来。冯素贞看着老乞婆面善的脸,记忆顿时回到了一切悲伤都尚未发生的、三年前那人来人往的妙州街头。
蒙面的官家千金与行乞的街头老婆婆之相遇,那一刻才是如今所有故事的源头。不管逃得多远,其实都只是为了能在这一天走到此处而已。
冯素贞扬起微笑,酸涩安顺地接纳了命运的轮回。
「那陈昭真是你命中的贵人。」老乞婆检查完冯素贞的双腿后,淡淡地抛了这句。
冯素贞却是涩然地笑。「狱卒的心也是好的,竟没直接挑断脚筋。」
「你的医术自是不差,这点伤势何必拖这么久也不医治?如今断裂处的肌肉已萎缩,不花上一年半载怕是不能活动自如。」老人家平静的脸上浮现怒意。「孩子,你可知自己光是此举便伤了多少人的心?」
「没挑断脚筋是一回事,断骨之处在膝盖关节又是另一回事了。老人家,试问我要如何去获取雪莲和上斤灵芝来医治?只能够稍微走一段路和永不能行动,这中间又岂有任何差别?」她同样是带着愤怒的,为自己无论何时都要给他人添麻烦这点。「即便是为了爹爹我也该治好双腿,如此才能真正地尽孝道伺候他,但我又怎能告诉他,我的腿医不好是因为我们如今已是平民,再也无能买到珍贵的药材?昔日在皇宫中多得数不清的灵芝,对现在的我来说已是连一株半叶也难以得见,这就是现实啊。」
「若我能弄到药材,你是否会答应配合治疗?」
「老人家……这宅院是何人所有?」
冯素贞没有回答她,径自问了别的问题,老婆婆于是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结果两人就这样在屋内沉默地对望。冯素贞坐在床上,眺望窗外焦急不安的父亲,头发已是花白胜于一年多年前分离时,微胖的身材也不若昔日勇健,他还能等着自己的女儿孝尽他多少年?
「孩子,不仅灵芝雪莲,我看你需要黄芪、何首乌、碧水龙、肉苁蓉…」老者在冯素贞陷入思绪时已经开始观察着她的脸色、经脉、鼻息与心跳。往胰脏处轻压,冯素贞随即因疼痛而瑟缩。「内脏有多处破裂,是如何致伤的?」
「我被关进天牢多月,自然会受点小伤。」
是被人殴打至脏器受损吧。老者心想,若她非习武之人,怎可能存活至今?
「咳过血吗?」不追问下去,知道原因就够了,深问细节并不是她的责任范围。
冯素贞点头。
「下雨时,胸口的郁闷更是明显,我想应该是腔内积血之故,但一运功便会牵动膝盖,双腿失去真气加护也就萎缩地更快了。」她自嘲地笑。「我真是走到山穷水尽之颠了吧,武功使出两成左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