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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四十)
如水的安宁,使冯素贞一整天稍感不安的心也略略地平稳了些。她换上单薄的中衣,任由一头黑发倾泄腰际,站在窗边遥望明月的侧脸,带着隐约感伤的黯淡。

    明知不过是种可笑的错觉,却还是感到背后的伤痕寸寸刺痛,每呼吸一次,似乎又更加深了痛楚,某种冰冷无情地窜进骨髓。冯素贞的一手绕过身侧,若有所思地抚着背部。透过中衣,指尖依稀能描绘出肌肤上如小蛇般扭曲突出的伤疤。

    自己虽然见不到伤势的丑陋,但天香那眼底的戚绝哀楚,已给冯素贞一个最完整的答案。有时她会忍不住想,天香何以能持续渴望这副布满疤痕的难看身体呢?可当冯素贞假设着,若今日伤在天香的躯体上,不论那是多么难以想象、也不忍想象的场景,她也不感到半点可憎。于是得到一个让自己永远倍感窝心的体会——在天香的爱之前,不存在丑陋的事物。

    「你在想什么?」天香站到她身边,专注地望来。冯素贞见她已同样换好衣服,正打算上床入睡的模样,觉得今晚的天香格外秀丽,一如她晨日所饮的醇酒般甘美。

    「只是在发呆罢了。」

    「哦。」天香了解地点了下头,又平静问道:「所以、你到底在想什么?」

    冯素贞不由得笑了。这个公主,已非几年前那位能让自己用三言两语打发过去的少女了。她轻轻叹息,时光匆匆地改变了人,却又改变不了许多的事。究竟重复回旋的是这人生之廊,还是尚未走完的命运之轮?

    她摊开手臂,温柔地拥着天香。「我…不想见到陈昭。」

    「那就不要见他。」天香被冯素贞枕着下巴的肩头,坚强地无一丝颤抖。「我们明天绕远路便是。」

    「可我们岂能逃避?盘据北方的山贼,难道我们能视而不见?」

    天香咬着下唇。「官府兵会去扫荡山贼,与我们无关。」

    「把麻烦事丢给别人去做,这可不像你的个性啊,公主。」

    「不然你要怎样嘛!?」天香有点生气了,不过还是牢牢地抱着冯素贞,没有推开她的打算。

    「唉…」这一次,叹息回应了彼此的心情。冯素贞道:「我们按照预定走,走到哪儿停到哪儿,该会遇上便躲不过。」

    她已厌倦不断地挑战宿命,人生在世,总是得有一两次深陷于被愚弄的命运。而且,以冯素贞过去的经验推断,越是想反抗、想逃避自己不愿接受的安排,就越是会牵扯到更多无辜的人。

    只是,她还不知道,该遇上的躲不过,不该遇上的偏偏也没躲过——这才是冯素贞这名女子,一生中最倒霉透顶的地方。

    深夜,坐在厨房里的店小二打了第三个呵欠。虽然奉老板之命必须协助有钱大爷办事,但这个大爷顾着添柴烧水,手脚利落地根本无需店小二的帮忙。虽然之前曾主动提过,这种粗活小事交给自己来做便好,那位有钱大爷却摇摇头,露出与最初嚣张印象有别、略显孩子气的模样,答道“还是我自己来吧,你粗手粗脚的,准备不了适当的温度”。

    「闻大爷,您三更半夜烧热水是要做什么?」店小二已是昏睡貌,又打了个呵欠。

    「给我家大哥用的。」蹲在火炉前方,少年手拿木棒谨慎地拨弄火堆、控制火喉。「唉,小二哥,你们客栈有没有好点的茶叶?」

    「这时泡茶还真风雅啊…月黑风高的。」

    「顺便啊,反正都有热水了。」

    天真的回应让店小二有趣地笑了。他熟悉地搜寻厨房柜子,找出目前为止堪称最好的茶叶,心里明白老板定会赞同,因为少年出手阔绰地让人直想叫他一声太子爷。

    「只有铁观音呢…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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