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渍与血迹如剧毒之花绽开,无声拓散,自几乎像破布般只能挂在身上的衣着开始、斑斑点点地装饰起苍白如纸的面容。双手被以铁链拴往墙壁,膝盖也因一夜的鞭打而虚软无力,抿紧的唇却是抑止着剧痛不断累积的□□。男子自己也很清楚,若能发出几声疼痛的悲鸣,便可以结束这场无边无尽的暴行,但他不愿朝歹人卑躬屈膝、亦无法对心中的鄙夷粉饰太平,于是相比起皮开肉绽的背部,只能用那俊秀端正的容颜来掩饰。
没错,他根本是个正直到愚蠢的天真之徒。
拿不上抬面的傲气,几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聪明,自诩为冷静谨慎却永远都被感情牵着走的愚昧,让他一路上伤害许许多多的人,连累所有自己最想珍惜的宝物,最终却还是走到这个黑暗的尽头,无人因此得救。若问他一生至此倍感后悔的事,那定是道也道不尽、说也说不完的历史。
而在罪孽化开的懊悔之洋里,沈淀着一个连道歉也没有资格的对象。
“驸马爷还真是顽固呢…喔,不、似乎不能再如此称呼你了。”手持长鞭的年轻太监,单膝蹲在男子面前,使两人保持着同等的高度。“驸马爷,您想要我如何称呼呢?”
男子只是睁着一双不露丝毫痛楚、于曙光乍现的晨日更显清亮的眼,沉默不语。究竟是不屑与他多费唇舌,还是连说话也挤不出半点力气了呢?无论如何,太监早已习惯对方的安静,一点也不以为意。事实上,就是因为此人的安静,才深深地吸引自己的目光。他抚着男子瘦弱的脸颊,温柔地好似对待情人,眼神也像沈浸于世上最美好的光景。
“我曾听过男男女女在极度痛苦中的哀嚎,干哑刺耳,像啃咬碎肉般低俗——包括我自己的。”太监说话时,脸上浮现怀念的神情。“可驸马爷,您的哀嚎又会是怎样动人呢?曾被誉为天下第一美女的知府千金啊。”
向来无怨无恨的脸终于涌现了莫大的震惊。男子尚未发出与心底相应的惊愕疑问,太监便扬起微笑,彷佛滴着侵蚀万物的毒液,毛骨悚然。
“我早知道了喔,您的真实身份,毕竟这儿是没有任何秘密的皇宫。说来也真是辛苦您了,一位本该娇弱地受人保护的女子,却乔装成男子,还当上这个众人称羡的驸马…不过请别担忧,我不会说出去的。”
指尖描绘着对方的下巴,能感觉到僵硬绷紧的力道与线条。
“今天我要带走的,就是这个秘密。”他满足地叹了一声。“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跟别人分享,除了皇上以外,这便仅是你我之间的秘密了。”
太监并不知道,除了皇上以外,第一位得知这个秘密的还另有其人。也是这个人,在此时抢走他独一无二的喜悦,又于随后夺去他生而为人的部分。
男子——不,正如其所言,真正身份实为女子的她讥讽道:“如此你便能开心了?还真是贫乏廉价的施虐欲。”
她根本毫不担心泄密,无法彻底守住秘密的愚蠢之徒,也只会被皇帝彻底排除而已。更何况以他那微不足道的身份,又有多少人肯理会?
“说错了啊,驸马爷,施虐从来就不是我的喜好。就跟所有人一样,我也只是追求着愉悦感而已。”
暴力,是一种越讲究目的便越是无穷无尽的深奥观念。一旦藉此填补心中的空洞,弥补外在的缺陷,也终能得到至高无上、最纯粹的喜悦。与这样的事物邂逅,不也使人甘愿沈溺于暴行之中?
“所以跟您在一起真的很快乐啊。要谈愉悦的话,在其它人身上也能得到,但从您这儿却收获丰富,简直像是…”太监欣喜地眉开眼笑。“对了,就像是我再也不可能获得的性(和谐)欲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