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只好安抚性地按了按裴真意肩头,将她更紧地抱在了怀里。
好像经常能够这样抱住她了呢。沉蔻想着,心情一时微微平缓了下来,像是飞花飘入了溪面,在金光之下为粼粼跳跃的水波一路送远。
裴真意的身子其实很纤细,纵使平日里看起来高挑又气度过人,但当真抱入怀时,又只有那样细瘦的一点,让沉蔻总觉得再按一按、再揉一揉,她便能够化入自己心间。
“我永远也不明白,为什么是我,”裴真意吸了吸鼻尖,那声音就像是只猫儿一般,挠了挠沉蔻心底,“为什么是我?”
沉蔻并不知道她具体指什么,却还是顺了顺她脊背,轻声安抚道:“世间万法,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兰因絮果皆有来因。不论如何你没有错便好,过不在你就是。”
沉蔻的声音绵绵缓缓,像是琴音之末一般磁沉低柔,一时入耳缥缈又缠绵。
这音色与低语近在耳边,让裴真意一时将白昼里强按上的冷淡伪装悉都卸尽。
四周仍旧昏暗,二人相拥而立间,彼此眼底却盈盈清明。
“许多年前,我同师姐同游川息,于市中失散。”静默许久,裴真意终于还是开了口:“那时我尚且年幼,于红尘无所知。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了元临雁。”
沉蔻听她语气愈发低迷,一时便将下颌在她肩头蹭了蹭,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应答。
“你可知,今日里她买去的那些孩子带回川息,”那声应答像是一簇小钩,裴真意心神微晃间话题忽转,“是要充作何用?”
沉蔻微微靠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并不知。
须臾的沉默间,裴真意再度微微抬眼,向窗外昏暗而遥远的拱门外看去。
那里长影交织,丝缕不散,仍旧是裴真意记忆之中昏暗的偏楼外,最为熟悉而可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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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临雁极荒淫无道,也尤其自私而贪婪。
同胞妹私交难清,同各处搜买来的女子来往难断,整日里莺莺燕燕,歌舞笙箫。而那偏楼之中,便常常是娈童相交、兽类嘶鸣的扭曲。
即便痛苦难耐、即便非己所欲,那些经了教养的女子却早已经如迷心窍般失了神智,隔着道道交纵的铁栏,总要朝着裴真意招手而笑。
“我为她囚于其中,为她执笔描图,如此都不过是因为她想让我成为我所见到的那样,成为无心无魂、沦丧其中的傀儡。”
无数个昏眩光怪的昼夜,那牢笼外的低语和软笑几乎都能将年幼的裴真意湮没其中。每逢那时候,那些女人都是早受了元临雁的教导,总会将种种不堪入目、甚至分明难耐的画面呈于眼前。
她们会用甜美的笑与声音去哄骗,作出极乐而欢愉的模样,在那混乱而肮脏的腐朽之中,欺骗性地向裴真意伸出手。
——为什么不开心?
——什么要哭泣?
——出来吧,出来。若是同我们一样,那便再不会不悦……
……
“但她早已骗过我一次,我绝不会再轻信。她终究做不到,终究无所成。”
世人皆言,裴真意是奚抱云的幺徒,承了奚抱云游方山林、寄心于景的遗志,年十五时所作画卷于川息作成,纵少有人亲见,名声也仍旧噪于朝野。
那画卷则终为天家御府所收,藏于禁苑之内。亦有人传言,是悬在了天子宫前,朝夕相对。
这是无尚的荣光,亦是最真实的嘉奖。
“但少有人知,那画卷为天家所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