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金色的阳光,照着池塘一角,几朵倔强晚开的雪白小荷,分外醒目,和几分格格不入的冷清廖落。
酒酣耳热之际,一位新科举人,略带骄矜的拈起只肥美的蟹螯,指着一朵小荷调笑。
“四时八节,凡物当遵循时令,应运而生。否则总归是落个不伦不类,不上台面!”
一群带着酒意的同窗纷纷捧场叫好,但也有细心人瞧出不妥。
“夏兄何出此言,你新科高中,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还有何事心烦?”
有那熟知根底的,呷着鸭头,嚼起舌根,“举业顺畅,情场不利呗。”
那人诧异,“夏兄不是早就订了一门好亲事么?听说那女方父亲还是当年圣上身边的旧臣,与皇后娘娘都熟识的。”
“就是这样才麻烦。便是不合心意,想退都退不掉。更何况夏兄高中,想那韩家,更不肯罢手了。”
瞧那夏公子并没有出言阻止,这人便会意的继续说起女方坏话。
“说来夏兄原本有个表妹,温柔美貌,青梅竹马,只家境败落了些。原想做不了正妻,便看在亲戚情份,做个妾室,也当照应一二。谁知那韩家,就是不肯容人。
听说那位韩小姐相貌平平,也就罢了。偏还傲气得很,说不愿太早生育,要做些事情再嫁人,这一拖就拖到如今。如今啊,这天下的女子,都疯魔了,个个都以为自己是皇后娘娘呢,学得心都野了!”
他说完这话,示意旁边陪酒歌姬伺候,谁知那歌姬却是俏脸一冷,把酒壶放下了。
“郎君这话,妾不爱听。妾虽下贱,也知皇后娘娘是个最明理能干的人。她鼓励女子自立自强,有何错处?倒是皇后娘娘说过,只有最无能的男子,才怕女子强过自己呢。”
她站起身来,摆明是不想伺候了。横一眼那位夏公子,讥讽道。
“妾虽不识字,可长春真人的小册子,也是记熟了的。无论男女,皆不宜太早婚育。公子们若是只想娶个能生育的,这天下多了去了,何必非巴着好人家的小姐?
说白了,不过是既贪图岳家的助力,又想要三妻四妾,坐享齐人之美。还装这副情种样儿,哄谁呢!”
夏公子恼羞成怒,“你,你这贱婢,好生无礼!你不要钱了么?”
“不要了,您留着哄表妹去吧!”
歌姬怒气冲冲而去,不想隔壁包厢一个丫鬟出来,赏了她一大锭银子。
“你这番话说得痛快,我们小姐听得高兴,赏你的!”
歌姬瞬间转怒为喜,“那怎么好意思?这也太多了,要不我来给你们小姐唱几支小曲吧,拣我最拿手的唱。”
她还是很有职业精神的。
丫鬟一笑,“不必了,去歇着吧。”
歌姬道谢去了,隔壁屋里,那位“相貌平平”的韩家小姐,韩英娘笑着揶揄。
“您瞧,这就是您挑的好女婿,可不是我在背后说他坏话。”
韩王氏气得眼睛都红了,“竖子无礼,竖子无礼!退亲,退亲!”
要不是顾忌着名声身份,她都恨不得出去大耳光子抽他了。
她转瞬,又哭了起来,“我的儿,你怎么这般命苦?”
这些年,随着韩彻在官场上越发成熟老道,官儿也越做越大。
前年便入了宫城,进了刑部历练。
儿子韩藻也争气,吴家那小子考中一个举人怎么了?她儿子都是进士了!
女儿英娘是不爱在外头炫耀,但几门“小生意”皆做得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