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张屈。整个太原的百姓大都知道这事,纷纷拍手叫好。此等侠义之举,痛快!
范老爷听过顾姜,姑娘们喜欢谈他,只因他又年轻又英俊,还有一身好手段。今日见了,才发现他比姑娘们说的还要英俊还要有气度。不单单是限于皮相的,他身上有贵不可言的气势。这往往会让人忽视了他的外表。
范老爷说,“后生可畏。”
顾姜说,“范员外是善人。在下做的都是该的。”
范老爷哽着喉咙连道三声“好”。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面庞越发苍老,一条条深纹布在他愁苦的眉眼上。“你是我范家的恩人,这恩情不可不报。”
“在下别无所求,仅仅需要这颗头。只因有别人也想要这颗头。”
“好。都好。”
年轻的剑客又充当起了马夫的角色。这次不同,他不必扮作那又黄又丑的模样。小姐盯着那辆精细的马车,等着布帘拉开。那只玉白的手拉起一角帘子,小姐顺势钻进车厢。
小姐觉得不对,闺阁小姐才该是这般半抱琵琶半遮面的作态,这本该是她的事。可马车里坐着的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这不是反了么?该是她坐在车里半掩布帘才是。
小姐问马车里端坐的白衣男人。
“这就走了么?”
顾姜道,“是了。天涯何处不相逢。那五瓣梅花的事,我已查出了眉目。”他说着取出一只锦囊。“剩下的事情,也许我并不适合插手。”
小姐不接。
“你竟说这般煞风景的话。”她嗔怪道。于是顾江搓了搓自己的鸡皮疙瘩。
小姐又说,“你真没有什么想说的么?”小姐不是这样粘粘乎乎的人,可她一这样,顾姜就受不住。
顾姜的面上看不出难过。“也许该祝你家业安康,长命百岁?”
小姐提出一只黑色酒壶,扁圆形,底座方正。里边是上好的花雕酒,但她只留给自己喝,顾姜只能看着小姐喝酒,“你这祝福丁点儿也不好。”
“大夫说,我活不过一个月了。”
她神情淡然,喝酒如饮白水。她本不该喝酒的,可对一个将死之人而言,也没有什么顾忌了。顾姜静静听着。他的眼光掠过小姐枯瘦的手腕,薄薄的一层白纸似的皮包裹着骨头和淡青色血管。他又看看小姐的面庞,还是那样娇美,只是这样的恬静不过是妆容堆砌出来的。
顾姜说,“我早说过你是亡命之徒的。”
这短短的日子,她竟廋了这么多,轻的跟芦竿似的。
小姐死死抓着酒壶,她抬起修长的脖子看向顾姜。“我本来就活不长的。”
她又叹气,“只是下一次你来太原,见到的,怕只有我的坟头了。”
“我一定在你坟头倒下三大白。”顾姜递过桌上一颗桃子,又大又饱满。小姐接过桃子便咬了一大口。这次的桃子是没有毒的。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小姐会有什么怕的么?没有。
她只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