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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资格
    马车出了城,穿过荒草丛生的黄泥道。路边的黄土堆上有牲畜的头骨,几只素色的蝴蝶飞动着。

    柳阳说:“你真舍得她?”

    顾姜眯眼盯着窗外的阳光。“有什么舍得不舍得呢?……不过你竟能舍了你姑姑。”

    柳阳的脊背不那么挺直了。“她已疯了。也不需要我了。”

    顾姜道,“等此番事了了,你倒可去见见她。”

    “好,”柳阳又问,“她快要死了,你为何不多留几日?”

    顾姜微笑。他捡起一颗干瘪的桃子咬下,又苦又涩。

    “我并不缺那几天。但我不能。”

    小姐是个聪明人,自然也通透。可惜她却偏偏犯心。

    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她清楚这道理。

    她只需花短短几天,便可以永远停驻在一个人的心里。实在划算。女人的算计是种可怕的东西。

    顾姜说,“像她这样的人已经很稀罕了。”

    “不过人心是不能算的东西。”

    比如他。

    苏大家倚着外道的栏杆吹风,手里轻摇着绸扇。月陇替她披了件桂色的外套,她这样又瘦又虚的身子,不免受凉。

    苏大家的指甲用力掐到肉里。她木然道,“他又回到那个女人那里了。”

    “我能有什么法子呢?我不过是个不会武的妇道人家。”她偏头望着月陇。

    “可我也不希望看他饮鸩止渴。”

    苏大家又忽然不谈柳阳了。

    她温柔地抚着小腹。

    “宝儿说,他还有两个月就出生了。”

    月陇望着她,眼里半是怜悯,半是沉思。

    顾姜从太原回到大沙漠,带了一箱上好的湖州锦缎,一箱胭脂水粉,以及姑娘们爱的零嘴干果。石观音当然不会像姑娘们一样贪食,这盒干果是他给小姑娘的。他答应过小姑娘带她出去的,但这次不行。

    小姑娘生得不好,塌鼻子,单眼皮,皮肤黑黄粗糙。但顾姜觉得她很好看,特别是笑起来。

    小姑娘现在笑的很开心,但她不是兴高采烈的大笑,她低下头,抿唇轻笑,腼腆而真诚。

    顾姜撑着下巴,思索。再漂亮的花,也会被大沙漠掩埋。只因这里充满罂粟的香气。罂粟是花么?当然不是,就有如石观音虚假的青春美丽。

    石观音现在也很高兴,因为顾姜很会讨人欢心。她不在意这些东西价值几何,但这些东西的确漂亮。哪个女人不喜欢漂亮的东西呢?尤其是像她这样美的女人。

    顾姜的眼光意外的不错,挑的都是别致的花样,他也同样很熟悉女人用的物什。

    但石观音又杀了一位姑娘,只因她梳断了石观音几根头发。

    “她当然会觉得她的头发更金贵,”柳阳说,“没有人会觉得奇怪。”只因这里没有正常人了。柳阳见过石观音更暴躁的时候,连一道注视都能引起她的不快。

    石观音的喜怒哀乐都是没由头的。她的真实情感谁又能猜到呢?

    顾江自然是不知道的。可他知道石观音的弱点,一个致命的弱点。

    石观音看着血淋淋的头时,问他,“是你亲手杀的么?”

    “不是。”

    她又问,“那是柳阳杀的么?”

    “也不是,”顾姜回答说,“他只是割下了白玉魔的头。”

    石观音轻柔地问他,“那你觉得你成功了么?”

    “当然。”

    石观音偏头看他,神色淡淡,等着他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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