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不慌不忙道:“做官一节,自然是母后跟我说的。”
他看着白樘略带问询的眼神,复笑道:“其实是因为我看到母后每过七日便要出宫一趟,我不知为何,便问母后,母后最疼我,自然就告诉我了。”
白樘这才释然,原来小太子半岁之时,赵黼准云鬟每七日出宫回刑部一次,在赵黼而言,是为叫她“消遣”,毕竟宫中岁月实在寂寥,且云鬟又身负那般天赋,若湮埋于后宫,委实是“暴殄天物”。
当然,借放云鬟出去此节,私底下,赵黼也因此而讨足了甜头,自不好在此详说。
云鬟便仍是如先前任刑部主事一样,查看各州县递送上来的死刑文书等。
至此,过目的案子不下五百件,挑破的冤案亦有数十。
她在刑部只也仍挂原先的主事官名,不领俸禄,不参长官,只负责理案。
就算复有了身孕,竟也不肯间断,直到先前又产下二皇子,才在宫内调养歇息。
民间原本不知此情,后来渐渐传了风声出去,有些引为奇事,大部分却是啧啧赞叹,感念母仪天下、恩泽四海之德。
白樘道:“殿下为何不问皇上?”
小太子道:“我才不问父皇,他定要骂我多嘴,哪里肯告诉我。”忽然间有些委屈似的嘟着嘴道:“自从有了弟弟,父皇对我越发严厉了,我觉着父皇母后更疼弟弟。”
白樘先前微微一笑,听到最后一句,才又隐去笑容:“殿下……”
毕竟从小儿就负责教导太子,对这孩子的性情十分了解,知道他虽年幼,却绝不能当是寻常孩童看待。
这孩子……是在担心什么?
赵准忽然道:“将来老师也会这样儿么?”
白樘哑然,继而摇头道:“臣是殿下的师傅,只听命尽忠而已。”
赵准举高小手,拉住他的手,低低道:“那,万一父皇也让老师教导弟弟呢?”
白樘心头一动,转头看向小太子:这孩子,果然是在担心了。
帘外风裹着雪,嘶嘶有声,屋内白铜炭炉烧得正好,不时传出噼啪响声。
白樘慢慢蹲下身子,握住小太子的手,沉声道:“殿下只要好生修身养性,增长学问见识,修的明豁睿练,殿下便永远是咱们大舜独一无二的太子殿下。您明白吗?”
赵准并未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回看白樘,过了会儿,终于点头笑道:“我明白了。”
白樘点了点头,才又站起身来,他抬头,从敞开的窗户间看向远处,却见雪下得越发大了,竟似鹅毛翻飞。
清明的目光之中透出几分迷蒙。
忽然,小太子轻声道:“师傅,我出去看看雪好么?”
白樘正有些心不在焉,小太子时机拿捏的又极准,当即淡淡“喔”了声,小太子如闻纶音,悄悄对内侍使了个眼色,趁着内侍打起帘子的功夫,便哧溜钻了出去。
帘子外一阵冷风沁入,白樘面上微寒,这才醒悟,待要阻止他,却已经晚了,只得无奈地也随着走了出来,只负手站在廊下。
小太子赵准早迫不及待跑到雪里撒欢儿,急得两个贴身的内侍追上去不住地好言相劝。
白樘本要唤他回来,但也知道小孩儿费尽心机,不过是想好生玩闹一阵子罢了,因此竟并未出言。
赵准见他默然而立,心中松了口气,便捏了个雪团,笑道:“老师,陪我一块儿耍。”
白樘见内侍们束手无策,只围着他团团转,便迈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