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被无限拨长, 程亦川一动不动坐在那, 肩膀上沉甸甸的。生平第一次有人靠着他,这叫他有些迷茫, 又觉得莫名欢喜。
不是别人, 是她。
他慢慢地, 慢慢地低头去看,看见她紧闭的眼皮上浓而纤长的睫毛,看见她随着呼吸平稳的起伏。
纵然内心风起云涌,表面也保持岿然不动。
他怕一不小心惊醒了她。
机场的四周是透明而宽广的落地玻璃, 下午三点的阳光照进来, 照在她沉睡的面容上。程亦川怔怔地看着她,脑子里无数念头一闪而过。
她是猪吗, 这么人来人往的嘈杂场所都能睡着?
其实安静闭眼的模样很温柔, 比平常凶巴巴敲他脑袋的人柔软多了。
可就是凶巴巴敲他脑袋的时候, 好像也是讨人喜欢的……?
等等, 他这是什么病?受虐狂吗?
可不管脑子里多吵, 程亦川始终一动不动坐在那, 为了让她枕得更安心, 他甚至偷偷挺直了背, 把肩膀微微抬高。
只要她睡得安稳。
一小时的候机时间不算长,可也足够他腰酸背痛了。但不知为何, 哪怕是腰酸背痛, 他也渴望这一刻无限延长, 最好就这么到地老天荒。
程亦川在同一刻既感受到了心乱如麻, 又体会到了平和喜悦。
不知过了多久,肩上的人微微一动,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轻颤起来,下一秒就要睁开。
程亦川一惊,慌乱之中来不及反应,干脆把脑袋往沙发上一靠,闭眼装睡。
于是醒来的宋诗意迟钝地发现身侧多了个人肉靠垫,换她吃了一惊,猛地坐直了身子。
她怎么……
她居然!
宋诗意后知后觉意识到,她竟然靠在程亦川怀里睡了半个多小时!小心翼翼侧头打量他,发现他睡得很熟,连她这么大动静也没醒来。
所以她是什么时候靠上去的?
在他睡着之前,还是睡着之后?
她迟疑着思索,如果是在睡着之后,那问题应该不大。如果是睡着之前,他怎么可能任她这么亲密地靠着他,还不把她叫醒扶直了?
这样想着,她慢慢松口气,应该只是个意外。
可毕竟还是亲密接触一场,宋诗意心跳有些乱,坐在一旁心烦意乱地挠挠头,无意中发现发顶是温热的。显然,靠着他睡了一场,连头发顶端都紧贴着他的下巴,所以染上了他的体温。
她摸摸那个地方,耳根子有些发红,小声嘟囔了句:“早知道就不睡了……”
没敢再看程亦川,宋诗意侧头看着窗外,一架又一架飞机缓缓划入跑道,很快起飞,变成了天上逐渐远去的飞鸟。
她没察觉到,一旁明明睡着的人悄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小心翼翼打量着她。
程亦川清楚看见她变红的耳根,那白玉似的耳朵也染上了一层艳艳的杏色,耳垂鲜红欲滴。
他心下一动。
原来她也没有表面上那么迟钝。
又过了几分钟,程亦川也该醒来了。他一副刚刚醒来的样子,伸了伸懒腰,不经意地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宋诗意回头,一脸镇定地答道:“我也刚刚才醒。”
“哦。”程亦川揉了揉肩膀,一脸疑惑,“奇怪,肩膀怎么这么酸?”
他清清楚楚看见,宋诗意的耳朵又红了几分,虽然她无比淡定地回答说:“我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