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有个斗金楼的来找事,他们乐享其成,都等着余旭被整治整治,谁想余锦年竟还让人好生伺候着。两个小厮暗自撇了下嘴,只好不服气地一人架住一条胳膊,把余旭抬了回去。才进了屋,便将他扔到榻上,嫌弃似的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小声啐道:“哼,小人得志。”
余旭方才还疼得龇牙咧嘴,现下竟能打人了,听见这句便猛地弹起来朝小厮脸上抓去,口出不逊道:“你骂你爹呢!我是主子,你是孙子,你有本事,你也去做人家的亲弟弟啊!不过是个奴才,还不趴到地上爬出去!”
那小厮激灵地躲了一下,才没叫他抓到脸,只是脖颈上遭了殃,被挠了浅浅一道红印。金幽汀里向来和睦,他还庆幸过自己跟了一个心善的主子,如今却被个莫名其妙的毛头小子气得想打人,可又因为自家的余小公子护着他,只好按捺下来了,嘴里却忍不住低声抱怨:“真是条狗,逢人就咬。”
“呸!与狗多说什么话,他贱你也贱哪?”另一个小厮哼了下,自嘲地呸了两句,任余旭滚在榻上撒泼哼唧,两人扭头就往外走,连壶水都没有要给他倒的意思。
二人边走边嘀咕:“你说我们小公子,要什么没有,怎么非要养着这么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唉。”其中一个低声附耳过去,八卦道,“听说小公子早早的就家破人亡,以前日子过得很是孤苦,如今能有个亲人找来很不容易,想是珍惜得很。”
也是,毕竟是唯一的亲人了,想要多担待一点也无可厚非。
两人说完,齐声叹气,觉得余旭嚣张的日子是遥遥无尽头啊,他们还有的苦了——说着推开门,冷不丁在门外看见面色不善的余锦年,二人霍地吓了一跳,舌头打结似的唤了声“小公子”,忙同手同脚退到一边,心虚地躲闪着视线,担忧方才他俩骂那余旭的话被余锦年听见而怪罪下来。
余锦年手里拿着瓶活血化瘀的伤药,什么也没说,与他俩擦身而过。
余旭听见门响时就提起了神,一个反身趴在床上,眼眶里的泪说来就来,仅余锦年从外间走到内间的这稍许功夫,他就已哭得梨花带雨,肩膀微微抽搐,抱着枕头好不伤心。待余锦年走到床前,他才萧萧瑟瑟地抬起眸子来,抽噎着叫:“年哥哥……”
这乖巧模样,若不是余锦年心中早有疑虑,又方才在门口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怕也能被他骗过去了。余锦年坐到床边,掀开他的衣裳,看这瘀痕,当是被人用棍棒打的,便将手中小瓶里的药粉洒在他背部的瘀痕上,揉了揉,沿着伤痕往下,挑开了本就破损的裤腿。
只见左边腿窝处果不其然,有一颗黄豆痣,不偏不倚地,生长在他软软的腿窝正中。
那日在三余楼前,那位卖菜老汉曾经说过,抢了他们辛辛苦苦贩菜而得的钱的人,正是个腿窝里有颗小痣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