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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尾声】
儿会来找你的。就算你受尽磨难,变成了火柴,她也会来找到你的。”

    他以为我是年轻时的他。他已经不记得我。他只记得我母亲。

    那段时候,母亲整日陪着他,守在他的病床边。也只有我母亲在的时候,他的意识才会清醒。最后那段日子,他很虚弱了,却总是要和母亲说话,一刻也不让她离开。

    有次我去看他,听见他说:“冉冉,我后悔了。”

    母亲问:“后悔什么?”

    “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下辈子想做一棵树?”

    “嗯,记得呢。好久好久了。”

    “我后悔了,冉冉。下辈子,我还想做阿瓒。‘阿瓒和冉冉结婚了。’这句话里面的阿瓒。”

    “这句话你还记得啊?”

    “不是你让我记住的吗?”他在微笑。

    我站在病房外,眼泪哗哗地掉。因为他的“冉冉”,他原谅了人世间所有的苦。

    他没有跟她说对不起,也没有说感谢,只说想回江城,回他们最初的家。

    回去的那天,我想起一件不经意的小事。

    很多年前,我还在读小学。那个夏天,一家人照例回乡下过暑假。小鸽子跟妈妈去挖蒿苞。

    父亲蹲在湖边,手臂环着幼小的我,握着我的手钓龙虾。他很高大,怀抱笼罩着我,很温暖。

    父亲身上有淡淡的香味,像春日清晨的森林。

    他说:“小树苗,爸爸会努力。但如果有一天,努力失败了,你要原谅。你要自己好好成长。”

    那时我七岁,不懂他说的话。后来想起,才知他一共努力了十年。

    回江城的时候是个冬天。万物俱寂。

    他靠在躺椅上,盖着被子,窗外下了雪,厚厚的白雪。他静静地看着母亲,目光宁静久远。依恋,不舍,充满感激。

    母亲亦是,微笑凝视着他。

    他们就那样无声地对望着,在那个下雪的时分静处了一个下午。

    那是我父亲最后清醒的时刻。在那之后,他的身体油尽灯,意识再也无法回转,在现实与幻象中扣动了扳机。伤口的位置在脖子上。

    他去世时很安详,穿着和我母亲一起买的睡袍,手腕系着褪了色的红绳,无名指上戴着淡金色的戒指。

    他几乎还和年轻时一样俊朗。

    我母亲没有哭,只是吻了他,很久。

    她说:“阿瓒,辛苦你了。”

    那苦苦挣扎又充满感激的十年里,他对母亲的爱与责任,对过往的遗憾悔恨,对理想的坚持求索,对人生的迷茫和庆幸,对生命的渴望和珍惜,都在那一声枪响中,随着他的离去,烟消云散了。。

    之后一些年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我母亲在埃沙两国战争的访问期间,为救一个小孩,被流弹击中。

    她被运回国时,棺木上盖着国旗。

    那时我和叙之跟着爷爷外婆去机场接她,忽然想起父亲下葬时,母亲说:“真遗憾,阿瓒的棺木上应该盖国旗呢。”

    停机坪上的风吹动了国旗。我想,冥冥之中,竟有这样的安排。

    我见过母亲的遗容,平静,祥和。我想,她或许是迫不及待想要去见父亲了。毕竟,我曾听她说,她愿意把自己的生命分一半给他。

    写到这儿,我大概终于明白了战争究竟是什么。

    是一种长久的伤痛。

    这种伤痛能跨越时间,空间,甚至跨越世代。

    在那场战争结束的二十二年后,远在波士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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