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答了顾如琢两句, 便不再开口。既然这件事顾如琢有分寸,他也不想多说什么。他自己天生地长, 无父无母, 这附近的山川河流, 也没有生出其他的神灵来, 这么说来他也没有手足, 所以无法体会顾如琢是什么样的心情。
顾如琢虽说在他身边长大,但来的时候已经记事了, 这些年有一半的时间,容瑾都带着他在人间混迹。对顾如琢来说,人族的礼教约束仍然拥有强大的束缚力。
这件事容瑾帮不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表现地轻描淡写和不以为意。让顾如琢知道, 他不会因为顾如琢要报仇, 就厌弃他。毕竟, 他知道他在顾如琢心中的分量。
容瑾心里想着,转了话题:“既然没去南屏学院, 那你这三个月去南屏做什么了?”
尽管不需要戴冠,顾如琢还是慢慢为容瑾梳发, 语气温柔平静:“我去一家老店做了三月的学徒。”
容瑾起了兴趣:“去学什么了?”
竟学得这么入迷,足足三个月未曾回来。
“学刻簪子。”
容瑾:“……”
如果是去学雕刻的话,那对顾如琢来说, 三个月是不算多。大概能, 入个门?
但是孩子的兴趣爱好需要鼓励, 容瑾想起顾如琢刚刚取出来的那支黑色玉簪,脑中有一个念头浮上来。他连忙问:“刚刚那支是你刻的吗?”
顾如琢垂下眼睫,很短暂地顿了一下,便摇了摇头:“不是。我去学了三个月,还是没什么进展,所以就在店里买了一支回来。”
容瑾简直为他家小孩在这方面的天赋感到悲叹。
顾如琢从小就是个特别认真并且有毅力的人,只要是下了决心要学的东西,都肯大功夫,不会轻易半途而废。所幸顾如琢很聪明,许多东西一点就会。虽说在修行方面笨拙了一点,但勤能补拙,也渐渐走上了正道。可唯独在雕刻方面,实在是块不开窍的朽木。
容瑾想到顾如琢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地跟着人家学了三个月,最后还是一无所获,不得不垂头丧气,自掏腰包买一支回来的场景,实在很想笑。但是又怕顾如琢太伤心,容瑾只好强忍着。
顾如琢长睫遮盖下的墨色瞳孔中,闪过一丝笑意,但是语气却微显低落:“我想,我可能真的没什么这方面的天赋吧。”
容瑾连忙安慰他。
“没事,咱们将来又不靠这个吃饭。再说,好不好看这种也没什么定论。”容瑾昧着良心道,“我就觉得你刻的挺好看的。”
顾如琢嘴角翘起来:“大人喜欢我刻的簪子吗?”
容瑾点点头,这次倒是真心实意:“很喜欢。”
那些簪子材料普通,做工平平,甚至看上去还丑兮兮的,但是毕竟是顾如琢亲手一点点做出来的。珍贵的并不是东西本身,而是里面蕴藏的心意。
……
一人一神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顾如琢正和容瑾讲着他在南屏城遇到的零碎琐事,突然意识到容瑾已经好一会儿没说话了。
他抬起头看过去,容瑾还是原来的姿势,单手托着腮,撑在面前的桌子上,只是眼睛闭着,已经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顾如琢无奈。看来这次容瑾真的喝了不少。他本来以为容瑾至少还能清醒上半天,所以才在这里和他说话,谁知竟这么快就醉得睡过去了,也没来得及去找个睡得舒服点的地方。
虽说容瑾向来不讲究在哪儿睡,但春日醉的后劲大,可能要醉许多天,总不好真的要他就这么坐在这儿睡。
顾如琢本来已经俯下身,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