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皇上。”
曹公公挣扎着想起来,身子越来越无力,只能伏在地上,喘着气,死死瞪住他,嘴唇一张一合,拼命想发出声音。
眼前这人和容定,声音相貌完全一样,语气神情分明判若两人。
不,这不是容定,不可能是他……他知道的绝没有这么多,也不会有这样的眼神,看他的时候,含着一点慵倦而散漫的笑,仿佛在欣赏他的痛苦和挣扎。
这种眼神……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张人/皮面具下,究竟是谁?
容定心平气和的问他:“想知道我是谁?”他低头,在这垂死的人耳畔,一字又一字,轻柔道:“何太妃的这番安排,朕很喜欢。”
曹公公心神大震,蓦地抬起头。
这一瞬间,月光照亮那人的脸,容色如霜雪,眼眸若冷月,眉梢眼角的浅浅笑意,尽是杀人不见血的锋芒。
……是他。
曹公公吓得面无人色,下一刻,身子滚落水中,慢慢沉了下去。
慈宁宫。
选定的贵女即将进宫,晚上,李太后叫了江晚晴过来,与她商量众人住在何处,说到江雪晴,便道:“你妹妹自然留在西殿陪你,你们姐妹俩也好说说话。”
江晚晴道:“多谢太后娘娘。”
每个人都安排妥当了,李太后忽然叹了口气。
江晚晴关切道:“太后怎么了?”
李太后摇了摇头:“只是想起那年哀家刚进宫,圣祖爷另外还选中了好几人,当时可真热闹,环肥燕瘦,各有长短……很多年后,有一晚上圣祖爷喝醉了,宛儿,你可知他同哀家说了什么?”
“宛儿不知。”
李太后目光染上一抹哀伤,苦笑:“圣祖爷指着哀家说,当年朕瞧你们,个个都是不一样的,怎如今越发相像了?全是同一张脸,同一种笑,同样的算计。那时,哀家就心死了——只怕在他心里,只有文孝皇后是不同的。”
她低头,看着贵女们的名字,叹道:“若干年后,这些人里有福气留在宫中的,会不会也变成皇帝心里的同一种样子?唉……”
这番话,如醍醐灌顶,江晚晴茅塞顿开,两眼放光,这些天困扰她的忧愁和烦恼,终于有了出路。
圣祖皇帝是这样,凌昭何尝不是?
所有女人都盼着他垂青,只她用命作天作地,可不是他眼中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回到西殿,江晚晴在院子里碰上刚回来的容定,他身上全是酒味,走路都不稳,醉态朦胧。
宝儿嫌弃地捏住鼻子,瞪他:“糊涂鬼,喝的醉醺醺的!”
江晚晴淡淡道:“宝儿,去小厨房拿碗醒酒汤来。”
宝儿应了,转身离开。
江晚晴抬眸再看,那人墨玉般的眼瞳中,如天上寒星撞碎其中,分明清醒的很,便定下了心。
正要走,容定低低道:“姑娘这般开心,是想到新法子气/皇上了?”
江晚晴的声音比他更轻:“……不气他了。”
今后,她也会有同一张脸,同一种笑,同样的算计,直到滤镜磨尽,心头白月光成为地上米饭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