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回屋刚藏好金针,便听楼下脚步声,有些慌乱,四下看都妥当了,连连深呼吸。她并不喜欢在伍谦平面前撒谎,一来谎言麻烦,会像一棵树一样蔓延到千万种细枝末节,越来越记不清晰;二来他给这楼起名无猜,是一种承诺,也是期许,彼此无猜疑,更像是两人关系的根基。
但只这一回,她想暂将此事按下。生死尚不明,如果真的是魏守言所为,能找出所用之毒,危机解除的机会还是极大的。此时若将消息告知伍谦平,为难的便是他。
魏守言一直是伍谦平眼中不想提的人,与魏家公然为敌很不明智,幸而魏守言至少表面上只是求容身之所。但若魏守言真对明夷下了手,明夷能笃定,伍谦平不会轻易放过她。这也意味着,立足未稳的他,极可能被魏家全力打压,性命难保。即便二人合力存活,也只能隐姓埋名,苟活于世。
她满心想做的,是为伍谦平织一张能在关键时候救他性命的网。无论是凌占筠那里,还是将邢卿通过公主安排到皇帝身边,抑或在江湖各帮派之间的苦心经营,一切都为的是求生。
伍谦平这些年亦是如此,毫无根基的他,步步为营,从寄人篱下到身居要职,从来都如履薄冰,过着身边皆是他人耳目的日子,为的,亦是求生。
她岂能因未知的危险,把他推向死路,浪费他数十年心血?
她想明白,更是确定了心意。如果金针无毒,此事或真与魏守言无关,她更无头绪,只有继续观察,何人要置她于死地。如果是魏守言所为,有了这毒针,自己总能保住性命。至于魏守言,总有办法对付,再作计较。
万一,一直未找到凶手,药石无灵,她会在病发后告知伍谦平,求一段属于二人最后的时日,也用这段时间,来让他慢慢接受以后无法共度的事实。以他内心之强大,总会放下的。
思绪渐渐定了下来,睡意来袭,明夷托着腮,迎着昏黄灯火的融融暖意,意识越发模糊。
被伍谦平从背后拥住之时,她心跳漏了一拍。
“怎么回来了不叫醒我?”她有自己的心虚事,嗔怪也格外低哑,倒显得有些娇柔可爱。
伍谦平不说话,只是紧紧拥着她。
她暗暗叹了口气,真的已经对这个男子太熟悉,他的气味,他的气息,他胸口的空隙,完完全全印在她生命里,即便目盲,都不可能辨错。
“明夷,是否永不会舍我而去?”他突然问了句,带着莫名的忧心和难得一见的脆弱。
明夷耳中嗡一声,一如有人在她头上狠狠砸了一下,却不敢让身体有丝毫动摇,贴得太紧,怕他感觉到。
可是心跳是难以遏制的,在明夷耳中,声如鼓槌。于是不敢沉默,扯出一抹定然难看的笑容:“但凡我在人世一日,便愿与你相随十二时辰。”
伍谦平的身体明显松弛了些,轻笑道:“你啊,说起这哄人的话,总听着那么真。”
明夷感觉到他情绪和煦起来,一时心头便散了阴霾,回头揽住他腰身,巧笑:“哄人的话原本应当夫君讲给我听,我这话,可句句发自真心,日月可鉴。”
“知道了。”伍谦平低头在她额头啄了下,“我本不应当问。”
明夷琢磨出来,他的情绪并非因为知道了关于她中毒的风吹草动,否则不会听她哄一句就放了心。“今儿是出了什么事?你不是送阿武去办事吗?难道不顺当?”
伍谦平摇了摇头:“阿武已经被妥善安置,明日一早便能面圣。我只是听到了一个消息。”